看到那幅字那首诗时,他不禁哑然失笑。
祁丹椹不愧出了名的心狠手黑。
齐云星论年龄也就比祁丹椹小一岁,可心性城府却与他相差十万八千里。
祁丹椹那幅字说白了就一句话——你不是要我沦为笑柄吗?看谁的笑料更大。
祁丹椹能被嘲笑的也就那一□□爬的字与佃农的出身。
而齐云桑这个人背后带来的,可是事关安昌侯府的过往秘辛、齐云星母子上不得台面的出身。
传闻早在几十年前,安昌侯府逐渐没落。
到了安昌侯这一辈,只剩下个爵位,朝中无半点根基。
但好在,他有一个好皮囊,又写得一手好字,俘获了当日京都顶级贵女、京都第一才女苏洛的芳心。
但据说那时,安昌侯已经有了一位青梅竹马,名叫宋慧娘。
宋慧娘的父亲是个次五品的礼部员外郎,母亲是个连妾室之名都没有的歌女。
饶是安昌侯府再落魄,这样的门第,永远不会给他当正妻。
安昌侯并非笼中物,他知道如何选择。
很快,他迎娶苏洛。
婚后,在妻家的帮助下,安昌侯得到一个军中职位。
他并非一般酒囊饭袋,只会钻营取巧,他是个有真才实学又心性坚韧之人。
有了这个职位,他的才华有了用武之地,很快建功立业,手里逐渐有了实权。
苏泰也看到了安昌侯之才能,他尽自己所能帮助他。
他相信,被埋藏的明珠拂去灰尘,一定光芒万丈,至此,安昌侯府迅速崛起,成为京都勋贵中不可忽视的存在。
后来,苏洛生产不久,安昌侯就向苏洛坦白自己青梅竹马宋慧娘已经有了身孕。
他坦白在婚前,他与宋慧娘早生情愫。
他向她保证,无论他与宋慧娘如何,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依然是苏洛。
苏洛虽伤心丈夫与其他女人藕断丝连,但她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
她回去同她父亲苏泰说了此事。
苏泰只有一个女儿,视她为珍宝,怎可让女儿如此被人欺凌。
他既有帝师之名,是当时的文坛泰斗,又掌握着一方军权。
他若真不允,安昌侯迫于各方压力也不敢。
只是苏洛心疼丈夫,百般恳求父亲。
最终,苏泰答应了。
就这样,怀有身孕的宋夫人被抬进安昌侯府,她入府邸时,肚子已经有八个月。
后来,钟台逆案发生,苏泰一家全被下狱,处以腰斩。
苏洛因为是外嫁女,并未受到牵连。
此时的安昌侯府早已经在朝堂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苏洛求安昌侯为她父亲兄长求求情,均被安昌侯拒绝。
这件事牵涉太大,他不想牵扯其中,他也不允许苏洛牵扯其中,将其锁在家中,不许出房门半步。
再后来,苏泰一家被处斩,给他收尸的,不是他苦心扶持起来的女婿,而是某个爱他文章的老童生。
得知父亲死讯,苏洛受刺激太大,疯了。
不到三个月,她就病故了。
在她亡故后不到一个月,安昌侯就将宋夫人扶为正室。
再再后来,苏洛的儿子,那个有着神童之名的齐云桑,也病死了,年仅八岁。
所以,齐云桑这个名字,无疑于提醒众人,安昌侯当年是如何发家的,后来又如何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以及现任的侯夫人如何与安昌侯珠胎暗结……
京都勋贵,谁家没点龌龊事?
就连皇室正统不也每天上演兄弟阋墙、父子相戮之事?
只是没有谁会将这件事拿到台面。
要怪只能怪齐云星不该惹了祁丹椹。
祁丹椹明明可以只写一句诗的,但他怕满园勋爵不知道这诗句是谁写的,毕竟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物是人非,惊艳一时的神童也成了过往云烟。
所以,他直接添加上齐云桑的大名。
用齐云桑的诗,为他父亲贺寿,倒也是相得益彰。
宣瑛想,似乎也只有祁丹椹能想出这种损人不利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这样的人,骨子里是疯狂的。
他可以不用活,但他一定要拖着自己想杀的人一起死。
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大琅,没有几人有这样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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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琅王朝民风开放,并没什么男女大防,此刻这些字画周围围了不少女宾客。
落梅园引水廊桥上,一袭水碧色罗纱裙,外披淡粉色轻纱的少女正盯着聚集的人群,人群中有一抹众星拱月般的身影。
他长身玉立站在那儿,在满京都勋爵宗室子弟中,他是那般的耀眼。
可此时此刻,他正在看着游廊上那道苍青色的身影,眸子里不由得露出赞许之色。
他是她眼中的风景。
而他眼中的风景不是她。
宣瑜半是讽刺半是唏嘘道:“程姑娘,我七皇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你吗?”
这位贵女千金名叫程半夏,是太子的表妹,贤妃的侄女,曾经几次三番逼婚于宣瑛,被宣瑛找个由头,报复了整个程家,这件事才最终罢休。
但感情一事,怎可说放手就放手?
此刻,她第一次见宣瑛用这种眼神看人。
眼眸中满是欣赏的、柔和的、赞叹的……
间或夹杂着几许感慨。
以及开心!
那个人不是美艳绝伦不可方物的美人,而是个平平无奇样貌清秀的男人。
她不得不承认,宣瑛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任何人。
可以这样说,他从未看得起任何人。
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凉薄与疏远,无论是对她还是其他人。
她脸色难看,却倔强道:“那又如何,那是个男人,还是七殿下以前的最讨厌的人。他只不过欣赏那个人罢了,那人可是我太子表哥的谋士,他们现在是盟友。”
宣瑜冷眼睥着她,好像在睥着猪肉。
在他的眼里,她连一头猪都算不上。
猪至少有脑子,猪肉没有。
程半夏被看得心发慌,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宣瑜阴冷笑了声:“本王只是在想,我七皇弟都可以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最讨厌的人,看自己曾经的对手,却从未看过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你。那将来,他定然也不会多看你一眼。这跟祁丹椹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
程半夏没搞明白宣瑜的脑回路。
宣瑜叹了口气,像是曲艺惊人的琴师对牛弹琴,还得让这头牛听懂般,满是无奈与艰辛:“你说得对,七皇弟对断袖过敏,无法同男人有肢体接触,他就算对祁丹椹露出别样的眼神,也有可能这辈子无法与他同床共枕……可这一切,跟你有关系吗?”
程半夏照旧没懂。
跟祁丹椹没关系不是挺好的?至少他们是不可能的,那她就有机会。
宣瑜只得再细细说明:“本王的意思是,七皇弟不喜欢你,他不会娶你,所以你们是绝不可能的,明白了吗?”
程半夏:“为什么?”
宣瑜冷笑:“如果喜欢你,不就早喜欢你了吗?这你都不明白?”
他在心里暗暗将程半夏娇美的面容换成一个猪头。
这样的蠢女人,他也不会喜欢。
他喜欢聪明的。
跟蠢人说话真费劲。
程半夏听到这句话呆愣半晌。
宣瑜并未放过她道:“你现在只有一个机会能得到他,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否则,你仔细想想,你如何能嫁给他?靠你爹你姑姑?别想了,如果他们有用的话,你不早就是锦王妃了吗?”
程半夏警觉起来,不怀好意看着宣瑜,仿佛他有什么企图。
她始终没忘记对方与太子是对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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