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疯癫癫少有清醒之时,好不容易有点意识,她无法面对这样如蛆虫野狗般的自己,所以她选择了自杀。
可是她死不了,无论是她咬破自己手腕,还是咬断舌头,亦或是撞得头破血流,她都求生无能……
很快,她的意识会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癫的、更加残破的自己。
她已经疯癫很久了,喝了药会清醒那么一会儿,但有意识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清醒过来,其实疯癫了也很好,人事不知……
可她无法接受自己余生活得这般毫无尊严,所以她只能求助自己唯一的儿子——
她要他杀了她。
她要他给她一个痛快体面。
他没有做到。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毫无尊严疯疯癫癫的活着。
他看着她在痛苦中血流尽才死去……
是他的懦弱无能、犹豫不决,才会让她那般痛苦。
如果他早早杀了她,她就不会那般毫无尊严苟延残喘活着。
如果他在她割断自己喉咙后,立刻补上一刀,她也就不会受尽苦痛才死去。
为什么不够果断呢?
为什么不够狠绝呢?
为什么要让她那般痛苦?
为什么……
其实卢骁看得很准,他确实因为不够果断让自己亲近之人遭受痛苦。
他一直努力忘记那一天,但那一天永远那么清晰。
眼前女人的身影逐渐淡了,与那白茫茫的一片融为一体。
祁丹椹追着喊了几声:“娘。”
追着追着,他眼前一阵恍惚,只觉得浑身疼痛,手脚都被绑住。
突然,肚子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五脏六腑如被刀刮般疼痛。
他费力的睁开眼,只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魁梧男人拿着刀,刀槽处□□透血渣塞满。自己躺倒在草木萋萋破烂不堪的院子中,虫蛀腐朽的院门上上了锁。
有人暴怒的拎起他,二十几斤黑漆漆满是浓重血腥气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锐利刀锋在他脖子上划破一道血痕,那人怒不可遏道:“这么长时间都没把钱送来,怕是不会送来了。现在朝廷大面积的清缴追杀我们,要我说,直接杀了这个小子,省的自找麻烦。”
众人不说话。
那人怒看向他,腥臭难闻的口水喷了他一脸,道:“小子,看来你爹就是要你死啊,我们从昭狱大牢里逃出来,要的也不多,就是要点路费,对于你这种王侯公子还要少了,你老爹连这点钱都不愿意出,死了也别找我们,直接去找你爹……你敢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倒霉,一个王侯公子,怎么就被发配到庄子上呢?”
说着,他就要动手。
有个人突然拦住他道:“你现在杀了他也没用,到处都是追兵,带着他,必要的时候还能当个挡箭牌。等回到龙虎山,你想杀他或者当奴隶,都行。”
另一个胡子拉碴的人,掩饰不住贪婪打量的目光,奸险邪恶笑道:“一等贵胄王侯的儿子给我们当奴隶,这不是天王老子的待遇吗?你们好好看看这小子的容貌,细皮嫩肉的,等长大了还能当个女人给兄弟们玩玩……”
有人嗤道:“你有那癖好,别把人人想的跟你一样,老子最厌恶你们这群爱玩带把儿的。”
胡子拉碴的人回骂:“老子虽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公子,至少不玩小孩。像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专门对小女孩下手……”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活络起来,可是这一张张脸在祁丹椹面前变得狰狞、扭曲、痛苦……
祁丹椹面前的场景又一次变了。
这次他不是鱼肉,而是刀俎。
整个山寨里都是尸体,横七竖八的,鲜血汇聚成溪,泥土都被染成赤色的。冲天火光噼里啪啦燃烧着,照亮了漆黑无一丝星光的夜……
有些受伤没死透的人,在地上痛苦挣扎着,□□着……
几个龙虎山当家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离间计,现在斗得两败俱伤,都是这个贼小孩搞的鬼。
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喝了带有迷药的水酒,虽然连行走都麻烦,但对付一个被他们虐待得遍体是伤的小孩绰绰有余。
当其中一人奋力论起板斧砍向祁丹椹时,他侧身躲过,满眼冷漠如看死人般看着这个人。
须臾,他从堆叠如山的酒瓶子中拿起一坛女儿红,双手举起,重重一掷,正好砸中那人的要害。
砰的一声响,水酒四溅,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裆|部,跪倒在地。
只听到那九岁孩子声如催命符,道:“你不是最喜欢小女孩吗?应该很爱女儿红吧,这些女儿红都送你了。”
说着,他将几坛女儿红砸向那人。
那人被他砸得头破血流,鲜血淋漓,浑身被酒淋得透彻,酒水滴滴答答从他身上滴落。
那人不甘示弱,扑向他,却在扑向他的瞬间,被他扔了一个火折子。
火苗瞬间舔透那人身体,那人变成了个火球,痛苦的哀嚎着,凄惨的喊叫着,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满手鲜血杀人如麻的匪寇们倒吸一口冷气。
饶是他们早已冷漠,见惯人的多种死法,手上更是有成千上百条人命,可还是第一次看到九岁孩童面不改色的活生生烧死一个人。
龙虎山的某个当家的开始求饶,也有人许诺给这孩子金钱地位,甚至提出让他做大当家的……
这孩子置若罔闻,冷漠的捡起地上的刀,朝着他们走去。
众人虽是强弩之末,但他们知道如果不杀了这个孩子,这小孩必然会杀了他们。
他看他们的眼神跟看砧板上的猪肉没什么分别。
冷漠、冰凉!
幸好对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又遭受毒打身体虚弱的孩子,他们一起一定能杀了这个孩子。
闹了两天内讧的龙虎山众当家的,心有灵犀的看了对方一眼,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
这小孩似乎看透了他们意图,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接下来,他直接抱起酒坛子砸向他们。
他们虽受重伤,但不至于被一个孩子砸中。
但这个孩子扔得太没有准头,把酒扔得满屋子都是,他扔不动的,就直接将坛子砸破、推到,任由水酒流出来。
接着,他跑出大堂,取下门口的火把丢在那一堆水酒中,通天大火烧起。
在他们最后的余光中,看到那孩子从容淡定的关上门并锁死。
那一刻,他们才知道那孩子为何叹气。
他明明是想给他们痛快的,却不想他们这些人选择痛苦得被火活活烧死。
烧着了那大堂,小男孩如同夜间鬼魅般在龙虎山游荡。
但凡有一个活口,他都上去补一刀。
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活,都得去死……
他身体很累,伤口很痛,但他不能休息!
铲草不除根,必定祸患无穷。
他要杀了他们……
全部都杀死!
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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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丹椹高热虽退了,但人尚在昏迷中,时不时说着什么胡话,宣瑛听不清楚。
但看对方紧皱的眉头,痛苦的神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梦。
等到入夜时分,外面的雪停了,洞里温度又降了许多。
宣瑛知道祁丹椹怕冷畏寒,更怕他入夜又高热起来,于是挪了过去,试探性将祁丹椹抱进怀里。
入怀便是低热的身体,像个温暖的火炉。灼热的气息呼在他颈侧,痒痒的,他忍不住挠了一下……
让他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心理上厌恶,也没有生理上犯恶心,更没有严重到起红疹子。
怀里的暖炉太舒服了,连日奔波的疲累困倦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也在摧毁着他的神经末梢,他快速陷入了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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