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椹用宣瑛的剑,把麻雀开膛破肚,拔了毛,放在火堆上烤。
不一会儿,就烤好了。
老实说,这麻雀的味道并不好,但两人早已饥肠辘辘,吃到嘴里并没有觉得难吃,就着溪流的水,两人一连吃了八|九只才停下。
等吃饱喝足,恢复些精神,宣瑛又跑到涯壁藤蔓旁,拿着他那把杀敌无数的剑,斩杀了二十几只麻雀:“下山后还不一定能找到吃的,所以多烤上一点带着。”
祁丹椹把麻雀拔了毛,串成麻雀串,放在火上烤熟烤透。
折腾完这些,天已经亮了。
两人迅速将火堆麻雀内脏等一系列的东西就地掩埋,压上石块,覆盖上白雪,这样就不会因为雪融化,麻雀内脏等被冲刷出来,让那些山匪察觉到他们的踪迹。
做完这一切,两人顺着河边没有被白雪覆盖的地方往山下走去。
越往山下乡镇聚集之地,灾民越多。
路上经常有人走着走着就倒了下来,荒野之上随处可见被啃噬的骸骨,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城镇根本不许灾民进城,官兵随意驱赶打杀灾民……
宣瑛与祁丹椹混在灾民之中,不敢暴露身份,进不了城找不到歇脚住的地方,两人只得搀扶着往镇子外走去
因灾民众多,他们不敢吃怀里烤熟的麻雀,饥肠辘辘朝着人少的地方走……
“求求给口吃的吧,孩子快死了……”一个瘦骨嶙峋白发苍苍的老者,只穿着满是补丁的单衣,怀抱着小小襁褓,步履蹒跚的朝着过往路人要吃的。
“滚你娘的。”瘦竹竿似的男人一脚踹在老人身上,将他踹倒在地。
他怀里的婴孩似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闭着眼睛张着嘴,一张皱巴巴泛青的皮贴在身上,像是早已死亡多时。
宣瑛见状,欲要上前,被祁丹椹拉住了,他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祁丹椹无疑是最好的政客,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他总是能在适当时机做最有利于自己的决策。
他冷漠、麻木、无情。
他不折手段,阴险算计。
他可以不带任何感情的看待任何事物。
这点,连他自己都很钦佩。
宣瑛怔楞站在原地,呆呆看着那老弱被欺凌。
现今他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而祁丹椹本就是文弱书生,骨弱体虚,又大病一场,病走如抽丝。此刻面对这些穷途末路的灾民,两人怕是讨不来半点好。
这里靠近乡镇,他们不知附近是否有官府的人,亦或是山匪追到此地……
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
可他虽出生在波云诡谲的皇室,从小见惯了尔虞我诈人性之恶,但他从那灰暗的宫殿里被人带了出来……
被天下最有才能贤德的老师们,教授圣贤之书。被知书达理母仪天下、以“贤”为封号的娘娘言传身教,又有以仁义礼智孝为立身之本、品行端正的兄长作为风向标,他的人生信条无论哪一条,都有着帮扶弱小……
此时此刻,一个弱小就在他面前,他能伸出援助之手,可他没有伸。
只是怔楞看着,然后扭头朝着他们本该去的方向去。
祁丹椹转身的一瞬间,一个皮肤黝黑,虽瘦得皮包骨,但精神状态良好的人拽住了他藏在怀里的包袱,喊道:“你这里是什么东西,给我们看看……”
那包袱被他伪装成衣服藏在怀里,被人一拉,包袱瞬间被拽了出去。
有人喊道:“那里是肉,我都闻到肉香味了……”
这一声,吸引了一双双饿得眼睛泛白赤红,只剩下欲|望的人们。
他们如同僵尸般,麻木机械又充满热切渴望,慢慢的朝着祁丹椹与宣瑛围拢过来。
包括那个抱着孩子的老者,他也爬了起来,连那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抱起,步履蹒跚走了上来,嘴里哀求着:“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
拽着祁丹椹包袱的那个人,见祁丹椹不放手,目眦欲裂喊道:“你个狗娘养的,给我……”
吼完,他抬脚踹向祁丹椹。
宣瑛见状,立刻将祁丹椹往后拉,包袱也被拽了回来。
他抬脚就踹在那人身上,将人踹得飞出去两米远,又踹倒上前来的几个灾民,暴怒道:“不想死,就滚开。”
他们一路上也遇到许多觊觎包袱中烤麻雀的人。
但他与祁丹椹前路漫漫,不能饿死在路上,这是他们唯一的口粮,如果他们不想沦落到吃人肉的话,就只能守住这点最后的食物。
虽然他伤口溃烂破裂,但他终究是跟着天下名师学过武艺、追随着戎马半生的将军上过战场、在皇家训练场里受过良好训练。
他身上爆发出的凶煞之气瞬间震退聚拢上来的人。
他们踌躇着不敢上前……
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会拉着祁丹椹走开。
但是这次,那个被踹倒的人立刻朝着祁丹椹扑了过去。
他手里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莹莹月光下发出寒芒。
宣瑛拉着祁丹椹躲开,那人手中利器不知刺中了谁,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
有人开了前路,聚拢的人迅速围了上来,冲着祁丹椹宣瑛拉拉扯扯。
有的甚至不是在抢粮食,而是在抢宣瑛祁丹椹身上的衣物。
这些人甚至想杀了他们,瓜分他们怀里仅有的食物……
拥挤混乱的人群里,不知谁推了祁丹椹一把。
他一个趔趄,他的披风被人抢走。
突然,一阵鲜血泼洒。
一个咕噜噜的人头掉在了地上。
那抢走祁丹椹破烂不堪披风的人,至死都兴奋得没有闭上眼……
他颈脖上滚烫鲜血撒了这些难民一身,也溅了祁丹椹深色披风一身。
随后,那无头尸体摔倒在地,人群顿时惊叫着远离那尸体。
宣瑛捏着寒光四射的剑,面色冷峻从那未凉的无头尸体手里拿回披风,拽着祁丹椹往乡间小道的方向走。
人群再次围上来,但宣瑛这次不再手软,手里的剑又饮了几次血……
直到他们走远,那聚集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到了乡间溪流边,祁丹椹洗着身上的血与那件破烂披风上的血,宣瑛在默默擦拭着手中的剑。
那是柄软剑,并不长,这一路上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宣瑛都将其藏在腰间。
一路上,遇到觊觎他们身上东西的难民不少,但宣瑛只凭借着娴熟的武艺功底,只伤不杀。
不管这些人变得多么穷凶极恶,在他眼里,这些都是被逼到绝境的普通百姓。
他可以对敌人、对恶人、对对手下手,但不会将利剑刺向弱者或无辜百姓。
而刚刚,他杀了手无寸铁的弱者。
虽然这些在祁丹椹看来,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杀的并非弱者,而是抢了他们东西的匪盗,损伤他们利益的挡路者……
但他与宣瑛是不同的。
宣瑛虽面朝着黑暗,但身处光明中。
他幼年身处泥潭时,有先太子宣其对他施以援手。
贤妃虽不是亲母,但她对他的教育关爱胜似亲母。
太子宣帆虽并不是嘉和帝期望的太子,资质也平庸,但品性端正,贤明博爱,对他有着正向的导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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