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他半生心血功亏一篑。
这时他的身边半个可用之人也无。
而世家来势汹汹,将他与宣其苏泰多年来打压世家的成果一一击垮。
这十多年,他呕心沥血,才扶持出一批自己的人。
现今,祁丹椹是太子的人,太子与他是一体的。
那么意味着祁丹椹也就是他的人。
他若杀祁丹椹,无异于自断一臂。
他的好儿子说得不错!
他想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彻底打压世家,让皇权高度集中。
可现在他老了。
人生不知道是否还有下一个三四十年。
祁丹椹与世家有仇,所以祁丹椹会成为他最完美的利器。
现在普天之下想快速连根将世家拔起的只有他与祁丹椹。
可是,哪个帝王愿意承认自己老了,有心无力了?
这小子是他活了五六十年,唯一一个说他老了的人!
嘉和帝少年时虽体弱,但他参与夺嫡之战,马上功夫极其了得。
这一脚在气头上,绝不轻。
宣瑛被踹得摔倒在地,噗得一口血吐出来。
他脸上尽是冷汗,半晌都没直起身。
嘉和帝怒道:“将这个逆子扔出宫去,让他滚回去闭门思过。”
李想连忙叫来两个侍卫扶起宣瑛。
宣瑛看了嘉和帝一眼,擦了唇边的血,推开侍卫,一瘸一拐地往宫外走去。
嘉和帝望着宣瑛离去的背影,面色青白交加。
李想安抚:“圣上息怒,殿下为私情所困,才会说一些混账话。”
嘉和帝冷着脸:“他这哪儿是为情所困,他跑来跟朕分析朝局了,他在告诉朕,祁丹椹是朕对付世家的利器。且满朝上下只有祁丹椹与朕是一条心,他竟敢当着朕的面,讽刺朕老了,这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他愤怒的话说到最后,竟然觉得有几丝苍凉。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儿子个个出众,能与他一条心的竟然是个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
他忽然发现,这么多年,他身边剩下的,只有李想这个太监。
就连他的亲生儿子求他放过自己的心上人,都不是用儿子的身份恳求,而是用朝局利益诱导。
真是可悲啊!
嘉和帝转身拾级而上,朝着那个冰冷的宫殿走去,道:“李想,你知道朕担心什么吗?”
李想跟在嘉和帝身侧,宫灯将两人身影拉得细长:“奴才不知。”
嘉和帝:“宣瑛说得不错,祁丹椹是一柄利器。可焉能知道这利器不会对准朕呢?要知道,当年的账,朕也有份。”
李想:“天下是圣上的天下,没有做臣子的会对君主不利。”
嘉和帝已经走到最高一处台阶,他回首望着笼罩在沉沉夜幕中的皇宫,轻叹口气:“苏泰与宣其都做了,甚至宣瑛,这小子若不是因为朕是他的父亲,他怕是也会将刀架在朕的脖子上。”
第71章
魏国公府。
宣瑜拄着手杖踏入魏府,府邸的管家小厮满怀戒备小心翼翼的将他引入内。
这是他在魏府打人之后,第一次踏入这里。
魏信在偌大的湖心亭书房内议事,宣瑜拄着手杖一瘸一拐步入湖心亭。
魏府的小厮连忙通报:“国公爷,梁王殿下,大老爷,二老爷,肃王殿下来了。”
诸位议事的幕僚与世家家主看向魏信。
魏信目光一错不错的望着湖心亭长廊处。
此刻房门大开,宣瑜正拄着手杖往这边走来。
他明明一瘸一拐,似乎下一瞬就要摔倒,可是他的步伐却稳健如磐石,坚定的落地,又稳固的迈向下一步。
湖心亭书房的门已经打开,他直接迈了进去,“大家都在?只有本王不在,怎么?什么事情怕本王知道?”
他嗓音阴恻恻的,明明是艳阳高照的五月天,整个屋子的人却仿若一瞬间置身在孤坟遍地的寂静岭,顿时毛骨悚然,脊背生寒。
魏信阴鸷的看着宣瑜,仿若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平静。
他亲自选的继承人,竟敢忤逆他,将祁丹椹就是齐云桑这么重要的事情隐瞒。
宣瑜也直视着魏信,犹如成年凶兽对族群领头凶兽的挑衅。
这是世家两代掌权人之间的交锋。
一个坐在正堂,一个站在光影交汇处。
一个白发苍苍,一个天生残疾。
他们彼此凝视着对方。
眸光中惊涛骇浪,风雨如磬
若他们的眼神是刀剑,此刻早已刀光剑影尸骸遍野。
众人连呼吸都压制了。
宣海见状,连忙走上前去,打破这压抑令人喘不过来气的氛围,道:“老六,你来了,我们怎么可能有什么事情怕你不知道呢?”
宣瑜看向宣海,冷笑道:“本王以前怎么没觉得五哥这般厉害?你以前在本王面前,跟条狗似的,乖得不行。这么多年,本王都忘记了,狗是会咬人的,尤其是会咬自己的主人。”
宣瑜一番当众羞辱,让宣海面色发青。
以往宣瑜无论多么瞧不起他,多么嫌弃他,虽不曾隐藏,但也不会像今天这般,表现得明明白白。
宣瑜以前根本不会关注到他,在宣瑜眼里,他就是一条腿的作用。
宣海怎么说也是三大士族文家出来的皇子。
他虽在宣瑜面前做小伏低,但也是有尊严的。
听此,他沉着脸道:“老六,我知道你在怪我泄露祁丹椹的身份,但这件事,我做的问心无愧。祁丹椹既然是苏泰的外孙,那么他再次入京的目的必然不纯,你也说过,韩国公是被祁丹椹设计,他的目的昭然若揭。我们是世家出来的皇子,世家扶持我们良多,我们享受着世家带来的种种便利,那么就不能看着居心叵测之人损害世家的利益。”
他那日听到宣瑜查当年京郊别庄周围的人家,就意识到不对劲。
在宣瑜探查的过程中,他也顺着对方的足迹悄悄打听。
后来,他查到祁丹椹可能与苏国公府有些渊源。
他立刻将这件事告诉魏信。
魏信找来肃王府长史,那位长史大人是宣瑜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但同时也是魏信安插在宣瑜身边的眼线。
肃王府长史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魏信。
魏信老谋深算,稍微一推测,就得知祁丹椹的真实身份。
于是,魏信立刻让魏成入宫面圣,将这件事上禀嘉和帝。
果不其然,嘉和帝听完震怒,立刻命御林军指挥使与李从心将祁丹椹捉拿归案,并全权调查此事。
宣海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祁丹椹本就居心不良,他想要覆灭世家,先是安昌侯府,再是韩国公府,接下来是不是得轮到三大士族的魏家与文家?
他知道他在众皇子中没有可仰仗的资本。
他不如二皇兄那般让父皇喜爱,寄予厚望,更没有他那样的智慧与胸襟。
也不如三皇兄那样稳扎稳打,善于用人。
甚至,他不如老四那样骁勇,有寒门的优势。
就连老六老七那样精明的头脑与魄力,他都没有。
他只是文家远房的一个庶女所生,他母妃在宫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位份还没有老四的娘亲高。
就这么一个本该泯然于众人的皇子,却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他唯一的倚靠是世家的支持。
他不能失去世家这个重大依仗。
祁丹椹想要扳倒世家,就是与他作对。
更何况,这么多年,他一直给宣瑜当狗,也当得累了。
前一段时日,宣瑜打了魏家三老爷魏知与五老爷魏临,若非有魏国公魏信将此事镇压下去,宣瑜必定同魏家闹翻。
他不想一直成为宣瑜的附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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