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热水不用,反而要去洗冷水?
“我怕给乌乌的香香水洗脏了。”赛赫敕纳一边认真屈腿擦脚指头缝,一边认真回答。
顾承宴:“……”
他闭目抬手、深深扶住额头:完了,他家小阿崽已经彻底没救了。
赛赫敕纳擦擦好,然后才慢慢挪步过来落座进沐桶,因为添了一个人的缘故,桶里的水位上升、溢出去好多。
眼看小狼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又要站起身,顾承宴连忙用腿|夹住了他的脚,不让他再乱动了。
趁着小狼没反应过来,顾承宴顺桶边滑过去,一下将后背结结实实靠到赛赫敕纳柔软温暖的胸膛上。
呼——
果然还是这熟悉的软弹“垫子”好靠。
“行了别折腾了你,”顾承宴自己捉过小狼崽的手,将他的双手摆成一个圈,圈在他身上,“我们泡着说说话。”
顾承宴本来有许多话想要跟赛赫敕纳讲,但赛赫敕纳却将脑袋埋到他肩膀上,抢先开了口:
“我早知道乌乌很厉害,我知道他们背地里在说你的坏话、议论你看不起你,我……很想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但——”
赛赫敕纳磨了磨后槽牙,最后还是忍不住咬了顾承宴肩膀,“但我又有点后悔,不想叫他们知道你厉害了!”
顾承宴嘶地吃痛,下意识的动作是缩了缩脖子躲,但只缩了一会儿,就还是放松下来任由小狼崽啃:
“……这么矛盾?”
赛赫敕纳哼哼唧唧的,叼起来顾承宴肩膀上一块肉放在唇齿间磨着,“乌乌我这样是不是病了啊?”
顾承宴哼笑一声,没应他这傻乎乎的提问,只当他是酸浆果吃多了,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捏古斯部那边,老梅录会帮你应付,但你今天那话威胁的未免也太过,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他撩起水,扑了赛赫敕纳一下,“你可就要被人说成是嗜杀好战了。”
赛赫敕纳撇撇嘴,根本没当一回事。
草原戎狄本就嗜杀、好战,每年摔跤比赛都要弄死几个人,刚才捏古斯部不也直接杀了个巴剌思部的勇士,他这才哪到哪?
顾承宴知道小狼崽听不进去,只能每回讲一点儿,然后拆成好几次、反反复复告诫——
他本来是想来草原躺着休息、快乐吃吃喝喝度过人生最后的岁月的,但没想到……还是操心命,摊上这么一个小坏崽子。
不过说起来,帮凌煋筹谋的那些日子他是觉得累,有时候甚至会找借口回青霜山躲懒避个几天。
但如今在草原上,明明赛赫敕纳自己不在乎、不盘算,他却上赶着筹谋、往远了计算。
顾承宴看着面前的热水,水面上波纹涟漪荡,水下赛赫敕纳的腿修长有力,看着就充满了力量。
他轻笑了笑,算了,谁让小狼崽可爱呢。
便是操心劳碌,他也认了。
说完捏古斯部的事,顾承宴又简单提了提戎狄其他部族,“库里台议事麻烦得很,你别不当一回事。”
“我很当一回事了——”赛赫敕纳收了收手臂,不满地勒顾承宴一下,“坏爷爷也和我说了好多遍的。”
老梅录说话行事从来是端着,每回给他讲一个部族,都要从该部的历史说起,然后讲一整个上午。
那可是足足十二个部落!
赛赫敕纳早就不耐烦了,但想着顾承宴给他说过的库里台议事重要,也就强忍着听下去。
其实也不用记什么渊源,在他看来——戎狄目前的十二个部落也就分为四个派别:
一些希望他做狼主后不要做出任何改变,循着先狼主和前面几代狼主的步子继续这么走;
一些觉得应当回到更远一些的远古,像是伯颜部还没分裂的时候,整个草原都是一个部族的天下;
一些希望他变成中原皇帝,建造华美的宫殿住着;一些则没有明显的偏向,不过渴盼平安度日。
顾承宴和老梅录都让他记住,但这些在赛赫敕纳看来根本不用记:
无论何种偏向、派系,草原牧民肯定是希望平安,渴盼着水草富裕、安居乐业。
那只要保证草原上不打仗,或者打仗也是像札兰台部这样很快就能结束,那又何必去考虑那么多。
赛赫敕纳早看出来了——
乌乌和坏爷爷都是那种走一步要提前算好几步的人,而他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事、不生事。
“乌乌你别担心了,我有分寸的。”
顾承宴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瞬间就能解决的,他下山助凌煋称帝也是用了足足十年。
赛赫敕纳虽是顺利承继了狼主位,开始的场面比凌煋要稍微顺利些,但……草原部落关系错综复杂,也同样不是什么好应付的场面。
于是他回头,戏谑地睨他家的小狼崽一眼:
“哦,有分寸,谁家有分寸的狼王会管自己王庭的勇士吃醋,还说那种荒唐的话——”
什么不让喝酒、什么不胜酒力,还乱讲什么他会打人,真是……够了。
“那谁让乌乌每天分给我的时间都那么少——”
赛赫敕纳理直气壮,“隔天的早晨,你要教穆因那小东西剑法和武功,还不让我跟着学!”
“午后睡起来,你不是和坏爷爷一起欺负我,要给我念经,就是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处理俗务、自己溜出去跑马、喂羊、钓鱼!”
他抬起双手、挨个掰着手指头算起来:“每天就那么多时间,乌乌你跟敖力相处的时间都比我长了!”
顾承宴呃了一声,险些被他绕进去:
白天他确实没有时时刻刻黏在小狼崽身边,除了要教穆因剑术,他还要带着大白马出去跑、带着新的大白羊出去吃草,他忙得很。
但晚上,他们明明都睡在一处,那三四个时辰下去,怎么能说他们相处的时间少。
不过眼看着小狼崽今天这醋是吃定了,顾承宴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想个法子哄哄他:
他转过身,捧起小狼崽的脸亲了一口。
赛赫敕纳眯眯眼睛,不满,“乌乌连亲亲都敷衍我——”他指了指嘴唇,“怎么说也要亲在这里……”
顾承宴笑,从善如流地凑过去送上一吻。
小狼崽得了亲吻,脸上的怒容其实已经消散,他还自己抿着嘴偷乐,觉着自己今天算赚到了。
但顾承宴明显还准备了惊喜给他,他等小狼笑了一会儿,然后凑近过去,攀到他耳边,吐出一句气声:
“我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是很长,但——”
“但我只给你……”
最后那个字有些粗粝、甚至是下|流,赛赫敕纳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他家漂亮乌乌会说出这种话。
但他爱死了这种巨大的反差,漂亮的、温柔的、从容不迫的顾承宴他喜欢,持剑嬉笑怒骂的顾承宴他也爱得不成样。
“怎么样?”顾承宴舔舔他的唇瓣,双臂圈住他的脑袋,“你这样就最特别了。”
赛赫敕纳深吸一口气,在水底下明显变出了一把长柄武器:“凶神恶煞、浸满了杀欲”。
他抿抿嘴,“这浴桶……好像也没那么结实的。”
“……那就去炕上。”
“可是……”赛赫敕纳十分老实,“铁柱说,泡澡要坚持一时、微微发汗才好,现在时间还、还没到呢?”
时间还没到?
顾承宴咳咳两声,笑得浑身都在颤——以后还多得是泡药浴、泡温汤的机会,都这会儿了还算什么时间。
小狼崽,或许真的练过东瀛忍道。
他眼珠一转后拍拍赛赫敕纳肩膀起身,故作遗憾道:“啊,那你泡吧,我嫌闷,我要起来了——”
小狼崽湛蓝色的眼瞳一黯,当场就将那些顾虑抛之脑后,长臂一捞就给顾承宴拽了回来。
“喂你……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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