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宴不满他的分神,干脆抱住他手臂,“认真点儿!来、‘顾’、你至少学会叫我的姓吧。”
这时,他们身后的门却突然被从外撞开。
——是那头体型较小的草原狼。
小家伙抖抖身上的雪,抬头看见他们这般姿势,黑亮的小眼睛转了一圈后,竟回身咬住门把:
啪地一声,给门关上了。
顾承宴:“……”
他喉结微动,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他拉少年摸自己颈项这动作——
多少有点,过界……
第19章
“……”顾承宴轻咳一声松开赛赫敕纳的手,转身拉开门让小狼进来,“先说你们的事。”
小狼颠颠跑进来,亲昵地蹭蹭他,然后对着赛赫敕纳一阵低吠:黑背在科里河边发现了一大群死鸟,想要您回去看看。
科里河是桦树林内一条隐蔽的河流,它发源自雪山,因地势落差大,在这季节也不上冻,算是活水。
附近很多动物都会到河边饮水,他们选择桦木林做领地,也是因为这里水源充足且兼具隐蔽性。
狼群可以一两个月捕不到新的猎物,却不能那么长时间不喝水。
一听是科里河附近出事,赛赫敕纳脸色就变了,刚想跟小狼走,又猛然顿住回头看顾承宴——
他还没学几句呢,就这么走了,老婆会不会生气?
顾承宴被他看得疑惑,“怎么?”
赛赫敕纳指指桌上用水写的几个字,顾及小狼在旁边,没好意思上前摸顾承宴,只点点自己脖子:
——不用继续?
顾承宴看着他凸起的喉结,睫帘扑闪扑闪,最终移开视线,“……也没有那么急,你先忙你的。”
不急?
赛赫敕纳古怪地看他一眼,心道不急的话刚才怎么对念名字这事这么上心,还教这许多遍。
他又回想昨天到今天顾承宴的作为:
从开始和他生气、不让他回窝,到后来又乖乖趴他怀里睡着,再到第二日牵着他去看食物、教他说话……
赛赫敕纳眼前一亮,忽然顿悟:
这些,不都是变相挽留他么?
漂亮伴侣又能有什么错,他不过是想多留他一会儿罢了。
好可爱,还找这么些借口。
赛赫敕纳重重点头:
他就知道,老婆心里有他。
顾承宴不知道这小子脑袋瓜里装的什么,只知赛赫敕纳突然两眼放光地看向他——
那双本就很亮的蓝眼睛更在瞬间就变成了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海,耀目得让他都忍不住后撤了一步。
他不怕水,也挺喜欢海。
但这样的,他真有点消受不起,让他有种会被瞬间吞噬的错觉。
可赛赫敕纳却抓住他胳膊,绞尽脑汁憋出个,“去……起!”
顾承宴:?
赛赫敕纳掌心渗出薄汗、力道无意识加重,“去、去……一、一起去!”
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确实是标准的戎狄语。
一起去?
顾承宴眨眨眼,“去哪里?”
赛赫敕纳转头给了小狼一个眼神,小家伙的圆眼睛竟也亮起来,俯身冲着顾承宴嗷嗷两声又扭头跑出去。
不多一会儿,小狼领着那头大白狼跑回来,一大一小两头狼气喘吁吁,舌头都累得吐出来。
顾承宴挠挠小狼下巴,笑着给它们倒了一盆子水,“什么事这么急?瞧给孩子跑的。”
清水在雪山上可是珍贵的资源,那两头狼愣了愣后,立刻撒欢地挨挤到盆边大口喝起来。
赛赫敕纳抿抿嘴,回头正想告诉顾承宴,别这样溺爱臣民,再小的狼都应该自己学会找水。
可他回头就看见顾承宴在低头浅笑,目光温柔,漂亮的眼眸里好像有冬日最暖的阳光。
于是,想说的话被咽下,赛赫敕纳摇摇头,瞅着那两头狼,心道你们还真幸运。
等两头狼喝完水,他才拉着顾承宴出来,指了指屋后的桦树林、示意他骑到大白狼背上。
“嗯?”顾承宴看看那头在他面前乖乖趴下来的巨狼,“这是……?”
赛赫敕纳想了想,突然重重一点头:
漂亮伴侣高瞻远瞩,会说话果然很重要。比方说现在,画面就没办法精准表达全部的意思。
他挠挠头,指了小狼和大白狼,又指着桦树林拍拍自己胸脯,最后才牵起顾承宴的手晃了晃。
“这是……要带我去看你的领地?”顾承宴问。
“嗯嗯!”赛赫敕纳猛猛点头:
不过还好,他老婆漂亮又聪明!
顾承宴虽不知道这孩子在闹哪一出,但左右他在极北草原也没什么事,跟着去看看也成。
于是他翻身跨到大白狼背上,轻轻拍拍它的脖子,“那就——拜托啦。”
大白狼小心翼翼站起身,试着跑了两步,回头见顾承宴坐得稳当,才敢迈开腿。
骑狼和骑马不一样,而且这是裸|骑、没有马鞍子和脚蹬,对骑术的要求挺高。
好在顾承宴从小也是跑惯了马的,稍习惯了一会儿就掌握好节奏。
大白狼跑得快、草原狼紧随其后,少年也身手矫健、明显练过,速度一点不落下风。
顾承宴侧首观瞧,发现少年错步的方式竟与中原武林登萍度水的轻功有些师出同宗,只怕是受过点拨。
进桦树林后,大白狼在那些看着极相似的树丛里来回穿梭,几个转弯后,就带着顾承宴到了狼窝。
这是一片隐蔽在桦树林深处的缓坡,坡顶连接着雪山的北坡,上面有许多被深雪覆盖的灰岩。
交错的岩石间,隐约能看见几个隐蔽的狼洞,先前见过的几头草原狼正走出洞口远远看着它们。
缓坡的另一边隐约能听见水声,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桦树林深处,还有一条河流。
大白狼慢慢停步,蹲低身子让顾承宴下来,与此同时,那些草原狼也通过低吠叫出了其他狼。
顾承宴看了一圈,发现数量上多了些——
有些生面孔一见他就竖起背毛、耳朵后倒,面露凶相地呲牙,但还没扑过来,就被其他狼咬住。
它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发出顾承宴听不懂的低吠,没一会儿,所有的狼就都安静了。
狼群伸直了前爪趴到地上,低下头,目光敬畏地看向顾承宴身后——带着小狼款步走来的赛赫敕纳。
一缕阳光穿过落雪的林梢,正好洒落到他身上,将他那张轮廓分明、眉目深邃的脸照得煜煜生辉。
赛赫敕纳微眯着眼睛,扫视了狼群一圈后,突然抬手揽住顾承宴的腰,然后警告地瞪了几个方向。
刚才那几头呲牙的狼一下耷拉下耳朵,呜呜哼着眼神闪躲,浑身的毛都炸开、甚至瑟瑟发抖。
顾承宴一时好奇,转头去看赛赫敕纳,却忽略了少年毫不客气放在他腰间的手。
而赛赫敕纳和狼群在一起生活多年,早练就了超乎常人的敏锐,在顾承宴目光投过来时,他就收起了眼里的凶光。
一双蓝眼睛眨巴眨巴,还歪歪头,做出个疑惑的表情,“乌乌?”
顾承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正想说什么,从有水流声那个方向又跑来了三头狼。
为首是一头黑狼,背毛光滑柔顺,上面还点缀着许多白色的斑纹,它的眼睛很亮、头腭部的毛很蓬松,一看就是那种在狼群里地位很高的狼。
黑狼看见顾承宴,只略微低了低头,然后就将目光转向赛赫敕纳,低低吠叫着交流。
赛赫敕纳回应了它两句,然后就转身手忙脚乱地冲顾承宴比划:
——他要跟黑背去检查水源。
这么复杂的肢体语言,顾承宴可读不懂,他只看出来了那头黑狼找赛赫敕纳有急事。
“你忙你的,”顾承宴笑着拍拍他肩膀,“我正好去瞧瞧那水,我还不知道桦木林里有河呢。”
他是惯性思维,觉得赛赫敕纳就像是邀请他到家中做客、可家中又有突发情况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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