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最长,十几年前,正随队在游星帝国南部领地附近执行冒险者任务的马修·柯蒂斯接到长姐的秘密来信,半个月后进入暗夜森林,找到并且带回了莫名消失在弗朗西斯境内的伊莱·柯蒂斯·弗朗西斯。
他们从暗夜森林到弗朗西斯一共花了半年。
那半年时间里每一天马修都要给小伊莱讲一点小故事哄他睡觉,大部分时候是适合孩子听的童话故事,也说说菲瑞娅小时候欺负他的经历。小伊莱偶尔生病,他表面上很靠谱,抱着小伊莱的时候却和当初第一次抱他一样僵硬。
现在仔细想想从暗夜森林到弗朗西斯未必要花半年时间,只是马修带小伊莱翻山越岭去偷某种凶戾魔兽的宝藏、看繁华城镇中在街头演出的曼妙舞娘,在各大商会教他“我们柯蒂斯家族的人付金币的时候最有魅力”,又乐此不疲地在拍卖会上为他买下昂贵的拍品。
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了,距离现在,已经超过十年。
十岁遇见的事情到二十一岁也要变得模糊、十岁的孩子到二十一岁也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伊莱的记忆力可以说是bug,但马修只用了一眼,就把风华正茂的伊莱和自己的外甥联系在了一起。
马修·柯蒂斯爱自己唯一的外甥,他们见得这样少,但从奥林到领主城堡最普通的仆人都没有谁质疑这件事。
爱是每年生日一车一车拉来、昂贵炼金物品和在某个小国摘下的无名小花放在同一个盒子里的礼物,爱是每两月一封厚到需要使用特制信封的信纸,爱是匆匆送来的保护者米娜,爱是从暗夜森林到弗朗西斯绕来绕去总有尽头的路,爱是那半年里伊莱每每睡着之后印在额头上的亲吻。
海风湿咸,船员们面面相觑,最终不约而同地放下武器、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甲板。
艾萨克站直了身体。
脑袋还是很昏沉、肌肉和皮肤都很痛,伊莱勾了勾唇角,这样久没见,他当然该笑笑,只是努力了好久,才把鼻子努力酸了一点。他沉默了一会儿,嘟嘟囔囔,有点委屈地问:“舅舅怎么在这儿。”
“我才要问,你怎么在这儿?”
马修上半身向后仰一点,色泽偏浅淡的紫眼睛中映出伊莱的倒影,在和久别重逢的伊莱抱了一下之后,他终于想起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他本该好好呆在弗朗西斯的外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奥斯都东部海域?
电光火石间马修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之前菲瑞娅曾经在给他的信件中书写过的甜蜜抱怨——伊莱越长越大,对外界的渴望也越来越深,隔三岔五就要偷偷跑出领主城堡,骂又舍不得骂、打更是舍不得打,实在是令人无奈。
小时候被菲瑞娅无情“殴打”过的马修是怎么回复的来着?好像是:你当初欺负我是因为我打不过你,但是现在你要是敢欺负小伊莱,我现在就要到弗朗西斯来他带走。小伊莱是再乖巧不过的,绝不可能做出偷偷跑出城堡的事情,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一定是姐夫的教育太过强压,以致于我可怜的小外甥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获取喘息的机会。
马修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了,也许还可能有几分因为误解迪伦产生的愧疚。
“小伊莱,”马修就着这个姿势摸摸伊莱的后脑勺,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偷跑,一般都要跑这么远吗?”
第162章
好尖锐的问题。
收拾甲板的船员们投来隐晦但震惊的目光,细究一下,大约每个人都想:什么叫一般都要跑这么远?不对,少爷那位传说中的外甥不是从小就非常乖巧、从来不调皮吗?
“我没有偷跑。”伊莱替自己申明,他又有点心虚,补充道,“至少跑得远的两次都不是偷跑。”
间接导致伊莱跑远两次的罪魁祸首投来一眼,又很快移开。
马修却没有注意伊莱的辩解,在意外地点重逢的惊诧和喜悦褪去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小外甥好像有哪里不对。他往后退一点仔仔细细地盯着伊莱的脸,从耷拉的眼皮看到脸颊上病态的红晕,又一愣,几乎是有点迫切地把手掌贴上伊莱的额头,就像许多年前在那场长长的旅途中经常做的那样。
烫得吓人。
马修总是像菲瑞娅一样温和的表情严肃下去。
“你在发热?”
有了长辈的关心之后人真的好像会变得脆弱一点,伊莱刚刚还是一副“我还能坚持、这艘船我非抢不可”的架势,现在却一下子蔫下去,连瑰丽的紫眼睛和色泽明亮的银色头发都显得有点黯淡。他任由马修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的身上,嘟嘟囔囔地交代:“我去湖里面潜了一圈。”
哦,只是在湖里——等等,现在是冬天吧?
马修叹了口气,到底是没舍得骂两句出来,他隐隐扶着伊莱,转过头嘱托身边跟着出来的船员:“去收拾……两间房间出来。”又转过头来问伊莱,“要去坐一会儿吗?”
伊莱没动,他视线轻轻一移,看向被同伴扶起来的魔法师船员,这名船员龇牙咧嘴骂骂咧咧,捂着腰侧动作迟缓。艾萨克近战水准相当高,想来那一脚应该足够那个魔法师难受很长一段时间。
要真是踢的教廷的人、伊莱是半点愧疚也不会有的,说不准还要上去补个刀,可是那是舅舅的船员,说到底,也是他和艾萨克判断失误造成的无妄之灾。
伊莱轻声问:“舅舅,他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马修立刻意识到了伊莱想干什么。
十几年前从暗夜森林回到弗朗西斯的旅途中、他队伍中的暗杀者曾经被魔兽的利爪划开过肚子,当时他下意识捂住了小伊莱的眼睛,后来又温声安慰道:“天赋者的身体素质非常强悍、恢复力很强,过几天玛格达姐姐就可以恢复行动能力了。”
而小伊莱的回答是:“玛格达姐姐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处在不同时间的两个伊莱重合,处在不同时间的两个马修同样一怔,同样点点头。
另一边,性情暴躁的火系魔法师终于在同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盯着不远处的艾萨克,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妈的,怎么看着那么瘦,踢人这么痛?”
同伴无奈地回答:“他哪里瘦了?少爷的外甥才叫瘦,人家这该叫肌肉紧实、爆发力强,看他踢你那个轻飘飘的架势,说不准就算是托克也要被踢到船舷上去。”
像座小山似的托克把手中沉重的斧子重重顿在甲板上,很不高兴地说:“谁也不能把托克踢到船舷上去。”
同伴立刻甩开火系魔法师,转头安抚托克,措辞和哄小孩子差不多,偏生托克很吃这一套,还很委屈地警告同伴下次再这样他就要把同伴扔到船舷上去了。
火系魔法师看了一会儿身形修长、宽肩窄腰的艾萨克,收回目光捏了捏自己的细胳膊,一边骂了句脏话,眼睛里还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羡慕——啊,他也想有这种能一脚一个托克的爆发力。
他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地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谁也不能一脚一个托克!就算是贝利亚也不行!”
刚刚被安抚好的托克瞬间爆发,他暴躁地抬起脚跺甲板,周边的船员连忙安抚,贝利亚也拖着“残破”的身躯凑上去道歉。
“我不是要一脚一个你,小东西。”贝利亚痛得龇牙咧嘴,但是还是努力仰着头解释,“是你很强,我只是想一脚一个强者。”
被形容为强者很好地安抚了托克,他长得蛮凶,眼睛却纯净如同稚子,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贝利亚有没有撒谎,最终还是很委屈,指指旁边的艾萨克说:“托克是很强,但是你不可以踢托克,这个人也是个强者,你可以踢他。”
艾萨克闻言,投来相当冷淡的一眼,从托克扫到贝利亚,又在贝利亚的腰侧顿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
威胁吧?这就是威胁吧?
刚被艾萨克踢了的贝利亚愈发觉得伤口疼痛,他额头爆出青筋,在船员们戏谑的注视中,他终于恼羞成怒。
“我不踢了,不踢了行吧?你们等着吧,别想你们贝利亚大爷以后给你们搓火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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