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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台上坐着的伊莱别过头打了个喷嚏。
侍立一旁的女仆神色立刻紧张起来,她连忙放下描银丝的玻璃水壶,关切地问:“您觉得冷吗?”
今天多云,太阳躲在云层后面,然而气温并不算低。伊莱看看自己身上的长袖衬衫,有点无奈地说:“我觉得温度和一副厚度都很合适,可能只是有人在想我。”
女仆一愣,随即抿着嘴笑了起来。
“小少爷总是有这样奇妙的想法,”女仆一边倒掺了枫糖的水果干茶一边打趣道,“这样的话,好像连打喷嚏都变得浪漫起来了。”
[打喷嚏是因为有人提到自己是一项谬论,]系统很不浪漫地申明,[请宿主相信科学。]
也不知道之前严肃地向伊莱阐明“欧非守恒定律”的到底是哪个封|建|迷|信的统。
伊莱借由喝茶的动作掩掉嘴角上的笑意,他视线下移,落在花园正中央一大一小两个坐着的人影身上。
是埃尔弗和詹妮弗。
他们看似独立坐在一起,然而周边有士兵巡逻,还总是有女仆端着可口的小点心和甜滋滋的羊奶放到詹妮弗手边,旁边的建筑物伤还坐着个伊莱,总之埃尔弗绝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逃走。
伊莱放下茶杯,天气不太好的时候人总是很容易犯困的,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有点漫不经心地想:如果不是詹妮弗在精灵之心这件事上明显只信任埃尔弗,他是绝对不会主动让这两个同样明日之森出身的存在见面的——至少不应该在领主城堡。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詹妮弗还小、总不能到监牢里去,他对露丝也还怀有疑虑、把詹妮弗带出来还是借的请詹妮弗来玩的名头。
就让领主城堡的花园再做一次会客室吧,总之那些花花草草听见过的隐秘事情也不少了。
伊莱在上面悠哉悠哉,要是詹妮弗回过头来望,还要及时地露出温和安抚的笑容,偶尔还要扶在露台的石柱栏杆上招招手。每次詹妮弗看完他都要露出害羞的笑容、两个脸蛋红嘟嘟的,又转回头来和埃尔弗说话。
他们正在说“遗失”的精灵之心。
“我明明每天一起床就要看看它在不在的,可是那一天没有。”詹妮弗的语气虽然有点沮丧,但陈述的时候条理分明,能看出来她在没有见到埃尔弗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自己复盘过很多次,“我只是起床,然后吃露丝姐姐留给我的点心、坐在院子里玩,太阳刚刚走到四分之一的天空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它不见了,我从房间找到院子里,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后来伊莱哥哥出来了,”詹妮弗用脸贴着埃尔弗强健的手臂,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她偷偷跑出精灵村庄找还是个小孩子的埃尔弗玩时做的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就拜托伊莱哥哥、问他可不可以和你见一面。”
说到这里,她直起身来,纠结地看着埃尔弗。
“你怎么都这么大了,还要做不好的事情呢?”
她指的是埃尔弗被捕并且至今还在监狱里。
在詹妮弗的认知中进监狱就是做了超级不好的事情。当时她提这个要求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好过分呢,她记得族长爷爷从前听说有精灵想看地牢里的囚犯时都要举着手杖大发雷霆,好在伊莱哥哥很温柔地告诉她要问一问、后来又特意告诉她还不行,最终又瞒着露丝姐姐把她带过来了。
仔细思考的埃尔弗被哽了一下,他曲起手指弹了一下詹妮弗的额头,不满道:“那我又不是自己想要做坏事。”
詹妮弗抱着额头,很不服气。
“不想要做却做的坏事就不能被称之为坏事了吗?”
埃尔弗无言以对。
其实他们这群外来者都是抱着目的非法进入弗朗西斯领地,弗朗西斯的领主要把他们遣返回去都可以,但是种种因素叠加,他们不仅留了下来,还被慷慨地赋予了一条新生的途径——说到底修建个学院而已,现在的弗朗西斯又不是没有金币,完全可以雇佣奥斯都或者周边领地的领民,多花一些金币、少承担一些麻烦,对于哪个统治者来说都是很划算的事情。
如果伊莱知道埃尔弗在想什么,就会惊讶地睁大眼睛,并且在心里回答:谁告诉你弗朗西斯有钱的?
明明弗朗西斯的贫穷领地设从未ooc。
弗朗西斯并不能在每一个方面都完全自给自足、有元素宝石矿的事情也要捂得严严实实,事实上需要从外界购买的商品并不在少数。而外界的商会看见弗朗西斯的特产商品价格高昂,售卖给弗朗西斯的商品就会层层加价,总的来说,弗朗西斯与游星帝国任何一个领地相比都算的上十分贫穷。
要是弗朗西斯能自给自足、又有自己的货币系统就好了,伊莱应当会这样想。
不过伊莱现在并不知道埃尔弗在想些什么,所以埃尔弗得以顺畅地叹了口气,掐头去尾、面目全非地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詹妮弗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她惊讶地说道:“所以你们就被那群信教者抓到游星王城的地宫里面去了吗?”
应该……也算是吧,虽然省略了神国、还省略了每隔一段时间就少人的惊悚过程,但结局就是这样的嘛。
埃尔弗毫无心理负担地点点头。
正用手指蘸水试图强行教格瑞认字的伊莱被花园中央直冲而起的稚嫩声音吓得一抖:“果然!我的哥哥就说了!人类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伊莱看看这个被突兀一竖分成两半的可怜符号,立刻放弃拯救它转而好奇地偏头去看花园中央,试图弄清楚是什么让害羞腼腆的詹妮弗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他没看到詹妮弗,只看到一颗恨不得埋进泥土里的圆圆脑袋,还有一边对着路过的仆人道歉一边拼命想把詹妮弗的脑袋救起来的埃尔弗。
伊莱默默地收回了好奇的目光,转而继续强迫两眼已经变成蚊香圈的格瑞认字,嘴上还在低声教育:“文盲鼠是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女朋友的——当然,你要找男朋友我也不介意,但是如果你一个字都不认识,那些帅气漂亮的鼠鼠就会说哎呀怎么是个小文盲啊,你就要孤独终老了。”
暂时没有找男朋友找女朋友的想法的可怜格瑞被压着尾巴,含泪继续学习那些歪七八扭的奇怪字体。
花园中央的詹妮弗终于从害羞的情绪中勉强挣脱出来,她从手指缝里观察周围的仆人,却发现大家都没有看着她,她又抬头看露台上的伊莱,发现对方正揪着格瑞不知道在专注地做些什么。
詹妮弗悄悄松了口气,细声细气地道歉:“我是说那群人类信教者不是好东西。”
埃尔弗努力抑制住笑的冲动,绷着脸严肃地点点头,落在詹妮弗眼里,就变成了埃尔弗还在难过。她贴心地挨着埃尔弗,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什么逃出地宫之后要来弗朗西斯呢?”
这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因为只有弗朗西斯没有被教廷借信仰之名笼罩、因为弗朗西斯是教廷的手没办法光明正大伸向的唯一一个地方。
埃尔弗会这样告诉詹妮弗、告诉他童年时分的异族好朋友吗?
不会。
他说:“我在地宫发现了一副壁画。”
那其实都不能称之为一副壁画,因为那幅画是画在地面上的。达亚镇出身的一个外来者某天在角落里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知道怎么的带起了一点岩层来,他本来没怎么在意,然而在爬起来的那一瞬间,他从缺了一块表皮的地面上窥见了一抹紫色。
紫色提取工艺复杂、成本高昂,在这片大陆上是非常稀有的颜料。外来者本能地觉得不对,找了埃尔弗,而埃尔弗找了信任的人,他们在某个深夜一点一点地把附近的表皮全部抠了下来。有着会在深夜去旁边的通道与教廷人士接头的瑞文特在,这事实上是一份非常艰难的工作,他们通常需要等到埃尔弗回来之后才借由彼此身影的遮掩工作,白日还要交替着坐在已经被挖出来的地方不挪窝。
好在那副壁画不大,他们只艰难困苦了两三天,很快就窥见了壁画的全貌。
“那是一片蓝紫色的花海,”埃尔弗这样描述道,“和我在神——教廷圣殿中看见过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非常精巧的亭子,亭子中央坐着一个人,银白长发,背对着壁画之外。壁画的一角还用古文字写了一句话,爷爷小时候教过我,所以我认出来那写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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