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旸脸色一僵,紧绷着下颚不做声。
周颂:“你以为你在假借他人之手向我复仇,以为是我杀死了邵东城。其实就连邵东成的死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你却蒙在鼓里一心帮他对付我,你不是棋子又是什么?”
邵旸:“你说的‘他’是谁?”
周颂双目如炬般盯着他:“你知道。”
邵旸沉思许久,然后向韩飞鹭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韩飞鹭肃然道:“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的,现在我不会坐在这里。”
随后,周颂看到邵旸用力咬牙,面部肌肉不停地抽动,极其愤怒的模样。
“韩警官,请你回避。”邵旸道。
韩飞鹭去看周颂,周颂点了下头,他便起身走出会见室。楼道里不时有人走过,韩飞鹭抱着胳膊在门口来回踱步,偶然一看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等到时针往前又推进一格,他担心里面生出变故,正要推门进去,门先一步被拉开,周颂快步走了出来。
韩飞鹭立刻问:“怎么样?”
周颂不语,压低帽檐快步下楼。韩飞鹭跟在他身边,又问他两遍,他还是一言不发。出了看守所大门,韩飞鹭一把抓住他胳膊把他拽到自己面前,急道:“你倒是说话。”
看到周颂的脸,他顿时愣住,因为周颂面色灰白双眼赤红,眼睛里凝着一层颤抖的水光,他从未见过周颂露出如此愤怒又伤心的神情。
周颂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他还活着。”
韩飞鹭:“谁?”
周颂:“周晨!周晨还活着!当年在别墅里被火烧死的人是我妈和方磊!”
原来在周晗的计划中,和她同去别墅的人只有周晨一个,只是她没想到有两名‘偷|渡客’悄悄藏进她的后备箱里,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那两个人就是周颂和方磊。
第46章 柚子
那座院子失火了,从昨晚凌晨一点烧到凌晨三点,大火烧了两个小时才被扑灭,还牵连了一户邻居,因为地势复杂,路边乱堆乱停的现象严重,大大阻碍了消防车挺进火场的时间。二层小楼烧的只剩骨架,连个地基都摇摇晃晃。
粱桭很懊恼,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再小心谨慎一些,导致自己暴露,不仅引来警察的怀疑,还打草惊了蛇。现在那座院子变成一地焦骸,无论什么线索都不会留下,要想再找到那女人可就难了。
“梁秘书,这版方案可以吗?”
网页新闻铺满昨夜的火情报道,粱桭心事重重地盯着电脑,没察觉坐在他对面的同事已经讲完了小组议题。几人不知他一直在走神,只见他面色沉重,还以为新改的方案没有令他满意,几个人都有些紧张地互相望了望。小组负责人接收到大家催促的眼神,又一次询问:“梁秘书,我们组的方案还有什么问题吗?”
粱桭这才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拿起桌上的项目案翻看了几眼,道:“没什么问题,送去给郑副总过目。”
郑副总只挂了个虚职,真正掌事的是粱桭,既然粱桭点了头,郑副总只需走流程签字便可。几个人喜形于色,收拾起文件离开了粱桭的办公室。门一关,办公室里剩下粱桭一个人,粱桭把鼠标重重砸到桌上,倒进椅子里扯松了领口。他现在只恼自己当时没有记住那女人的样貌,也没有在地下室里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现在走露风声,那女人一定不肯再轻易现身,找到她的难度可想而知。
现在唯一的线索是那段行车记录仪录制的视频,粱桭别无选择,只能再一次把视频打开,调慢速度逐分逐秒地看,几乎把视频翻烂的时候还真被他发现一条蹊径;行车记录仪拍摄的画面中有许多停住路边的车辆,吴启平把陆屹然带去那座小院当晚,小院前的一条主干道上也停了几辆车,如果那女人当晚也去了小院,或许她会开车,或许会把车停在院子周围,那么记录仪拍到的车辆中或许有一辆属于她。
粱桭抓住这条思路,拿来纸笔把记录仪在小院周围拍到的车牌号全都抄录下来,然后委托一个熟人查询这些车牌号的主人。他把钱给到位,对方干活儿也很有效率,不出五分钟就给他发来一份名单。粱桭拿到名单,逐一看过那些姓名,看到某一个名字时目光骤然发亮。
他迅速穿好西装外套,拿起车钥匙和手机,整理着衬衫领口走出办公室,对外间的助理小何道:“我有事出去一趟,办公室的电话你自己处理,不要转给我。”
小何:“好的,我知道了。”
粱桭驾车从公司大楼里出来,刚把车开到路上,手机就响了,是医院护士台座机打来的。他戴上蓝牙耳机接通电话:“喂?”
护士:“你好,是粱桭吗?”
粱桭:“对,我是周灵均的家属,他怎么了?”
护士:“你别紧张,周灵均没事。只是刚才有人来探望——”
话没说完,粱桭严词厉色地打断她:“我跟你们院长和护士长都交代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
护士:“我知道,可是那个人是警察。”
粱桭面色一沉:“警察?”
护士:“对,刚才有两个警察来看他,其中一个姓韩,另一个不知道姓什么。”
又是韩飞鹭,粱桭狠狠抓紧方向盘,手背爆起一条条青筋。他咬牙忍了忍,道:“知道了,有情况及时告诉我。”他挂断护士的电话,找出周灵均病房的座机拨了出去。
电话迟迟才接通,周灵均的声音低沉疲倦:“喂?”
粱桭深呼一口气,才温声道:“是我。”
周灵均:“嗯。”
粱桭试探着问:“刚才有人去找你?”
周灵均:“是韩飞鹭。”
粱桭:“他找你什么事?”
周灵均顿了顿,道:“没事,只是来看我。”
粱桭心中狐疑,一时没做声。周灵均突然轻笑了一声,粱桭听见了,也不禁笑了笑:“怎么了?笑什么?”
周灵均道:“在笑我和你,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正在互相猜疑。”
粱桭脸上笑容凝固,心中猝不及防的涌出丝丝缕缕的伤感:“你猜疑我什么?”
周灵均:“我在猜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事,这些事危险吗?会伤害到你吗?会伤害到别人吗?”
粱桭:“我跟你说过很多回,别人和你——”
周灵均无力地叹息:“别人全都无关紧要,只有我是最重要的。你可以这么想,但是我认为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我和世界上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凭什么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
粱桭的心颤了颤:“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是韩飞鹭跟你说什么了吗?”
周灵均:“韩飞鹭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不说了,我想睡一会儿。”
通话结束,粱桭摘掉蓝牙耳机,心中倍感不安;他怀疑周灵均已经知道了,或者说周灵均已经猜到了他的预谋,而被周灵均拆穿他的计划则不在他的计划当中。他知道自己绝无可能说服周灵均参与自己的计划,所以才决定先斩后奏,但是当他的计划被周灵均提前洞悉,他无法确保自己的计划还能顺利实施。纵然担忧,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无法回头更不能回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几十分钟的车程过去,他把车停在一片露天停车场,步行走过一条街,拐进一座不起眼的小区。可能是今天是工作日的原因,也有可能这座小区本就老年人居多,他一路走来碰见的全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年人。
小区内部有一片小广场,广场周边有许多健身设施,当中几个老人正在自习交谊舞。粱桭站在路边观望片刻,走进广场坐在草坪边的木椅上。
一只金毛追逐着一只流浪猫跑了过来,猫爬到了树上,金毛抬起前爪搭在树干上,急得摇尾巴,汪汪叫了两声。猫爬上了更高处,金毛蹲守无望,调转回头跑去了广场另一边。另一边树荫下的长椅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年老的女人正在纺毛线,年轻女人用双手撑着缕缕成结的线团,两个人说有说笑,聊的十分投机。金毛跑过去拱了拱年轻女人的裙子,然后在她脚边卧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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