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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照(145)

作者:斑衣白骨 时间:2023-07-17 11:53:40 标签:强强 悬疑推理

  韩飞鹭问:“是文欣吗?”

  文在州无力地低下头,看着韩飞鹭,眼中涌出无尽哀痛和祈求:“她才十七岁。”

  韩飞鹭面无表情,毫不动容,只是还有一事不解:“文博的日记本是怎么回事?他写的日记揭露了你杀死李菲菲的罪行,如果没有他的日记,我们不会调查你。现在我知道了,他和姚木兰串通起来害你,可你为什么明知他在害你,却还在配合他。”

  文在州吃力地牵动唇角,露出一丝柔软又苦涩的笑意:“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我爱我的孩子,但是我的爱却害了他。他不是想害我,而是想离开我,永远的离开我。”

  这是韩飞鹭已经预见的真相,只是这真相太骇人听闻也太过残忍,他一直在回避,直到此时才不得不面对。他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的战栗:“拿走翁熙戒指的人不是文欣,是文博。”

  他耳边又响起那日在警局楼梯间,文博压抑又痛苦的哭声,那哭声里不仅只有悲伤,也有恨意,那是他对文在州的恨。他恨文在州,但是他的爱和他的恨同样深刻,即使他知道文在州只是在给予他父爱,他也有立场痛恨文在州,因为他没有母亲,母亲无法帮助他正确理解和疏导这份父爱,导致他渐渐模糊了父爱的边界。当他幡然醒悟时,他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文博很清楚自己永远无法和文在州剥离骨肉血亲关系,所以他在寻找一种从情感链系上与文在州彻底剥离的方式,而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分离。遥远的、长久的、彻底的分离。

  韩飞鹭可以想象文博有多么的恐惧,多么的惶恐;他知道自己的爱是不健康的、不道德的、一旦见了天日就会被打上恶毒又残忍的标签,他的人生会在社会的审判中毁于一旦。一座名叫伦理道德的高墙将他层层围困,他憎恨墙外的世界,又不敢耽溺墙内。他更加憎恨为他筑墙的人,如果给他一把刀,他会一刀刀把墙砍倒,给他一把斧子,他会一下下把墙劈开,就算他什么都没有,赤手空拳也要把墙挖穿,挖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文在州就是站在墙外为他递刀、递斧子的人。

 

第46章 爱比恨更可怕

  燥热的天气,偏偏空调又坏了。

  姚木兰在房间里午睡,迷迷糊糊口干舌燥的醒来,发现后背全被汗水洇湿了。她坐起来抓起床头柜上一把圆扇,摇着扇子走出卧室,看到保姆琴姐坐在餐厅摘青菜。

  “阿姨,修空调的人来了吗?”

  琴姐道:“我刚打过电话催促,他们很快就来了。瞧你这一头汗,快过来我给你扇扇。”

  姚木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趴在桌上捏起一根翠绿的菠菜把玩。

  琴姐拿着自己用的大折扇给她扇风,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烧退了,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姚木兰:“我想亮亮了,待会儿我们去宠物医院看看亮亮吧。”

  琴姐:“行,你晚上想吃什么?”

  姚木兰:“不开火了,我们去吃火锅?”

  琴姐:“听你的,我把衣服洗完咱们就出门。”

  洗衣房里洗衣机响了一声,琴姐去取衣服,抱着烘干的衣物走出来又逐一搭在阳台晾衣架上。她晾好衣服,拿着一件肉粉色吊带背心回到餐厅,问道:“木兰,这是你的衣服吗?我怎么没见你穿过。”

  这件背心质地粗糙,而且下摆脱丝严重,明显是廉价的地摊货。而这种衣服不会出现在姚木兰的衣柜中,更不可能是姚紫晨的。琴姐又道:“不像是你的,也不像是太太的,这是谁的衣服?”

  姚木兰脸色微变,一把抢过那件背心扔进垃圾桶:“是之前的保姆留下的,可能忘记带走了。”

  琴姐不疑有他,又把客厅的沙发靠巾扯下来拿去清洗。

  姚木兰一个人坐在餐厅,看着垃圾桶里那件堆叠的背心,那颜色和形状像一块烂肉......她越看越不安,把背心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穿着拖鞋匆匆出门。

  走出单元楼,她在烈日下沿着甬道往前走,一直走到A座旁的儿童广场,在半人高的灌木丛找到垃圾桶,将那件衣服扔进垃圾桶。扔完了又后悔,因为她扔进的是可回收垃圾,然而她不愿这件衣服再被回收利用重现人间,所以她蹲下去去拣那件衣服,想把它扔到不可回收垃圾桶中。

  还没找到衣服,她听到有人走进广场,透过灌木丛枝叶空隙,可以看到那是一个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儿。她见过那女孩儿,但不认得,只看见过一个老人引着她来此处玩秋千。此时那女孩儿也是来玩秋千的,只是身旁无人跟着,她自己费力地爬上秋千,手中拿着一根从地上拣的木棍,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竟会撑着木棍摇晃秋千。

  灌木丛像是一个绿色的窗户,女孩儿粉色的裙子在绿影婆娑的窗口中摇晃、飘荡、像一朵飘零的小花......姚木兰不知不觉看了好一会儿,逐渐蹲的腿麻了,正想要站起来,却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她透过空隙往外看,还没看到人影,天空突然响起雷声,随即泄下倾盆大雨。

  好奇怪,方才还晴空万里,为何顷刻之间乌云密布下起大雨?而且那雨声沉闷,像是被拦在室外敲在了玻璃上。她定睛细瞧,阴霾的天空不见了,眼前是屋顶垂下的璀璨的水晶灯——原来她在做梦,但窗外的确在下雨,雨声嘈杂沉闷,敲得窗户乒乓直响。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一看桌上的小立钟,现在是下午五点多,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早早便暗了。她看着雨发了会儿怔,心中涌起难言的不安,于是抓起桌上的手机拨出文博的号码,却被告知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门外隐约有说话声,貌似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姚木兰披了件外套走出卧室,发现保姆琴姐正在客厅和韩飞鹭说话。两人听到开门声,都看了过去,韩飞鹭笑道:“把你吵醒了?”

  姚木兰慢慢走过去,问:“你来干什么?”

  韩飞鹭答非所问:“你妈妈正在回来的路上。”

  姚木兰:“又有什么事?”

  韩飞鹭看了看窗外的雨幕,目光瞬间变得沉遂:“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

  琴姐找出一把蓝色的雨伞,伞很大,可以把韩飞鹭和姚木兰全都遮蔽住。韩飞鹭撑着伞,姚木兰走在他身边,两个人慢悠悠地沿着甬道往前走。姚木兰把外套衣襟拢紧,抱着胳膊,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小广场,被动地跟随韩飞鹭的脚步走进广场,然后站在广场边的长椅前。

  椅子上积了雨水,韩飞鹭先用袖子把水抹掉,然后用纸巾将水渍擦拭干净,才道:“坐。”

  姚木兰在他擦干雨水的地方坐下,韩飞鹭坐在她旁边,把雨伞朝她倾斜,自己左边肩膀露出大半。她抱着胳膊低头看着地砖凹面聚起的小小的水洼,但余光一定盯着韩飞鹭。韩飞鹭一手撑伞,一手在外套胸前里摸东西,她以为他想掏出烟盒,他却掏出来一盒片装的口香糖,自己撕开两片塞进嘴里,还把口香糖递给她,问:“要不要?”

  姚木兰摇摇头。

  韩飞鹭把口香糖揣回口袋,隔着密密层层的雨帘看着广场中央的秋千:“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

  姚木兰低头盯着地面的水洼,全神戒备。

  韩飞鹭:“文博的事,你知道多少?”

  姚木兰:“......你指什么?”

  韩飞鹭:“他和文在州的事,你知情吗?”

  地面泛起一只只透明的水泡,转眼间又被雨珠击的粉碎,像一只只破碎的气球。陡然之间,姚木兰心中悲凉:“你都知道了吗?”

  韩飞鹭苦笑一声:“两个小时前,我们找到了翁熙的尸体。”

  姚木兰没有做声,双肩往下沉了沉,像是很沮丧。

  韩飞鹭:“李菲菲不是文在州的女朋友,翁熙才是。28号晚上9点钟,李菲菲去翁熙家的旧货店买怀表,然后走进丽景花园烂尾楼,再也没能出来。搭乘出租车去文在州家中的人是翁熙,但是几个小时后,她的尸体被文在州抛在烂尾楼。我猜这些事你全都知情,翁熙的事是文博告诉你的,而李菲菲的死是你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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