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小心翼翼道:“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周颂:“......我说什么了吗?”
秦骁点点头:“你说了很多话。”
周颂:“我说了什么?”
秦骁却不说了,目光闪躲。
周颂轻飘飘地看着他:“没关系,我想知道。”
秦骁小声道:“你说你不是周颂,你是周晨。”
他没忍心看周颂的脸,说完又去了厨房,在橱柜里叮叮当当地翻找感冒灵,还真被他找到一盒。他冲了一包感冒灵端到餐厅,发现周颂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惊惧交加,仿佛受到了某种剧烈的刺激。
“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摔到哪儿了?走走走,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秦骁想拉他去卧室换衣服,但是周颂轻轻把他推开,道:“我没事,你回去吧,我想休息。”
周颂回到卧室,关上了门。秦骁在客厅里无措的站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周颂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看一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距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他躺在床上,睁着眼出神,一遍遍回想刚才做的梦——不,不是梦,是他的回忆,是他真实的记忆。他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回到了那栋着火的别墅,烈火如跗骨之蝇般把他重重包围,仿佛整个世界都烧起了大火,火焰从这间卧室跑出去,一点点吞噬掉整个城市,整片天空,整个宇宙......
他不敢再睡觉,即担心又梦到那场大火,又害怕被鬼魂附身,只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第一缕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洒进来,天亮了,他才卸掉心中沉甸甸的恐惧,睡着了。
一觉到晌午,他醒来先给粱桭发了个消息,谎称自己不舒服,今天要请假,然后起床洗漱,换了身衣服出门了。他走出小区大门,站在人来车往的路边静站了一会儿,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在路上走走停停开了十几分钟,到了目的地,他付钱下车,看到一栋灰扑扑的巍峨建筑,才发现自己到了公安局。
自出门到现在,他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像是在梦游,连自己在出租车上跟司机说了什么都不记得,此时被送到公安局,他自己也很意外。公安局大门两旁是凉爽的浓阴道,路边还建了几张长木椅,他在长椅上坐下,被浓阴罩着,被凉风吹拂着,心中的杂绪一点点被吹散,得到了难得的平静。
公安局大门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都是穿便衣的警察。周颂沉浸在自己宁静的世界里,没有发现旁人,直到一个小男孩儿踩着滑板从他面前滑过,他才回到车水马龙人声嘈杂的现实世界中。余光扫见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目标似乎是他坐的这张长椅,他站起身让出这张椅子,沿着和公安局相反的方向往前走,没走两步,就听抢了他椅子的人问:“去哪儿?”
周颂回过头,才发现来人是韩飞鹭。
韩飞鹭坐在椅子上,朝他勾了下手。周颂犹豫了下,折回去坐在他身边。
韩飞鹭习惯性的把手臂横搭在椅背上,翘着腿扭头看着周颂,问:“带手机了没有?”
周颂点点头。
韩飞鹭:“拿出来看看。”
周颂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到韩飞鹭在半个小时前给他打了三通电话,发了五条消息,半个小时前他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然后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发呆,手机调了静音放在裤兜里,来电话来消息一概没发现。
韩飞鹭从上衣胸前口袋里拿出烟盒,从烟盒里咬出一根烟,很熟练地单手点着火,道:“我跟你说过,你超过三分钟不回我消息,我就怀疑你死了。你还记不记得?”
周颂又点点头。
韩飞鹭抽了一口烟,然后按掉一截烟灰:“既然你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
周颂:“手机静音了,没听到手机响。”他解释完了才发觉不对,“你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干什么?”
韩飞鹭看看他,道:“刚才秦骁给我打电话,说你不太对劲儿。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正打算给你们家秘书打电话问情况,我手底下人说你在门口坐着,我就出来看看。”
周颂明白了,刚才有不少警察进进出出,里面有人把他认了出来,然后告诉了韩飞鹭。
韩飞鹭又问:“你来找我?”
周颂被问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特地来找韩飞鹭,所以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
韩飞鹭轻轻一笑:“那你来干嘛?报案还是自首?”
他只是在说玩笑话,但是却看到周颂的脸色瞬间紧绷。韩飞鹭眼神沉了沉,联系秦骁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心里猜到了大概;他把手里的半截烟掐断扔进垃圾桶,站起身道:“跟我走。”
周颂坐着不动,无由紧张:“去哪儿?”
韩飞鹭:“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喝口水吹吹空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大步走远了,周颂还是坐在椅子上犹豫不决。韩飞鹭走到大门口停下了,侧着身子回头看着他,把头往大门方向偏了偏。
周颂见状,立即起身跟过去了。
第33章 跟我说说话吧。
周颂跟着韩飞鹭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烟熏火燎,凌乱的摆着几张椅子,像是刚结束一场小型会议。周颂虽然抽烟,但是闻不惯如此呛人的烟味,捂着鼻子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去。
韩飞鹭叮铃哐当地把办公室打扫干净,又推开窗户通风换气,道:“请进,少爷。”
周颂走进去,挑挑拣拣地坐在窗边一张沙发上。
韩飞鹭打开空调又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回到办公桌后坐在大皮椅里,敲电脑翻资料,没再搭理他。
周颂以为韩飞鹭把他带回来是为了问他点什么,好歹也会像朋友聊天一样问他有无心事;但是他把韩飞鹭看得过于多情了,韩飞鹭给他倒了杯水就不再管他,专心忙自己的工作,视他为空气。但是不得不承认,正是韩飞鹭的冷落,周颂轻松了许多。
虽然韩飞鹭的不追问让他很能接受,但是无所事事的待在公安局办公室,周颂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你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韩飞鹭看着电脑,瞧都不瞧他:“说什么?”
周颂:“秦骁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他怎么说的?”
韩飞鹭:“你别管他怎么说,现在是你想不想说。你想跟我说就说,不想说就坐着吹会儿空调,在我这儿待烦了随时可以走。”
周颂不说话了,放松下来往后靠进椅背里,长吁一声气。
办公室里只有韩飞鹭翻动文件、转动椅子、敲击键盘发出的声音。周颂静坐着想了会儿心事,目光不知不觉飘走,看着韩飞鹭;韩飞鹭今天穿了件以前没穿过的夏季制式黑T,头发往后梳的整整齐齐,下巴很干净,像是早上才刮过面,显得比往日要年轻许多;他在核对一份电脑里的资料,或许已经核对了很长时间,眼睛已经发酸,表情很不耐烦,所以敲键盘声音颇大,放文件的力气趋近于扔。周颂留意看他打字的手法,发现他用的竟然是五笔输入。
周颂又转过头眺望窗外,从四楼的高度只能看到公安局大门外的街景,他看了会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突然地说:“你能过来坐一会儿吗?”
敲键盘的声音停了,然后他听到脚步声走近,随即飘过来洗衣液的清香味,然后韩飞鹭坐在了他对面。韩飞鹭把烟盒和打火机也捎来了,把这两样东西摆上桌又临时改变主意,拿起桌上一盒木糖醇倒进嘴里两颗,然后嚼着木糖醇看着周颂。
周颂把木糖醇拿起来,倒进自己掌心一颗,闻了闻,发现是自己不喜欢的薄荷味,于是扔到了垃圾桶,道:“昨天晚上秦骁帮我把浴室里的水管修好了。”
韩飞鹭不做声,等着他继续说。
周颂把木糖醇盒子放在手心,看着上面的成分表:“他去搬餐桌,但是他朋友放了他鸽子,没有开车去拉。结果他忙了半天只帮我修了水管,自己的正事没干成。”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废话,说完抬眼看了看韩飞鹭,韩飞鹭一点没有不耐烦,无论他说什么,韩飞鹭都听得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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