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这幅不假思索义正言辞的模样,韩飞鹭心生不好的预感:“这条手链是乔琪的,药片是佟月每天吃的药。这些东西你都没见过。”
石海城:“没有,我从未见过。”
韩飞鹭:“你家的保姆王秀云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两样东西装在一只信封里,里面还有一封勒索信,是写给你的。6月27号早上,她在地铁上收到了这封信,当天晚上她把信转交给你。这件事才过去了短短几天而已,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石海城冷笑:“你们搞错了吧,王姐从没转交给我过什么勒索信。这话是王姐亲口对你说的吗?”
韩飞鹭一时无言,这话的确不是王秀云亲口对他说的,而是由周颂转述,他也是从周颂手中拿到的这份物证。如果王秀云不证实物证的来源,那么这份物证将没有任何意义。今早齐天磊已经将王秀云带回做笔录,王秀云的口供是证据链中重要一环。
此时,韩飞鹭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负责给王秀云做笔录的齐天磊发来的。韩飞鹭看过消息,心中不好的设想果然成真:王秀云称自己不知道那封勒索信的来历。
韩飞鹭缓缓抬眼看着石海城,良久,冷笑道:“你挺有本事。”
石海城还是一脸无辜,但窃喜的目光却掩藏不住:“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警官。”
重要的证人王秀云临阵倒戈,导致警方手中的物证失去了效力,警方怀疑石海城涉佟月案、乔琪案的凭据变成空谈。石海城面临的指控只剩下‘监护人监管不力严重失职’这一条罪状;这条罪状只能够让石海城承担民事责任,此时警方无法将石海城缉拿收押,只能放人。
这次的审讯以石海城的胜利为句点,石海城在律师的陪同下完好无损地走出了公安局。
韩飞鹭很恼火,大步流星地走出审讯室小跑上楼。
齐天磊和王秀云恰好从问询室里走出来,王秀云见了韩飞鹭,紧张的神色外露的很明显。她不知道韩飞鹭的身份,只是惧怕韩飞鹭的气场。
韩飞鹭几步跨到她面前:“王秀云?”
王秀云点点头,眼神漂浮。
韩飞鹭:“认不认识周颂?”
王秀云想了想,低声道:“见过。”
韩飞鹭:“你当着周颂的面承认那封信是你转交给石海城的,今天为什么矢口否认?你和周颂到底是谁在说谎!”
王秀云浑身一抖:“我,我没见过什么信,我也没有承认过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再缠着我了。”
她着急地想绕过韩飞鹭下楼,但是韩飞鹭张开胳膊把她拦住:“既然你不承认,那就是周颂说谎,你敢当面和他对峙吗?”
王秀云急得脸色又红又胀:“对峙什么呀!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不要欺负我一个家庭妇女!”
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听了两句,旋即更加焦急:“我要去医院看我儿子,这是要命的大事,你们别再拦我!”
她一把扒开韩飞鹭,疾步下楼。韩飞鹭向齐天磊使了个眼色,齐天磊会意,立即朝她追了过去。
顾海和齐天磊擦肩而过,他停下看了看追着王秀云下楼的齐天磊,然后走到韩飞鹭身边,道:“就这么把王秀云放了吗?”
韩飞鹭:“她坚持不改口,留着她也没用。”
顾海瞟他一眼,想说点什么,但没轻易开口。
韩飞鹭眼尖的很:“有话直说。”
顾海:“东西是周颂交给你的?”
韩飞鹭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不说话。
顾海:“你是不是太过于理所当然地信任他?”
他在很委婉的提醒韩飞鹭,不可盲信任何人。韩飞鹭自然听得出来,还是什么都没说,掉头去了四楼大办公室。
大办公室里没几个人,他一进去就在穆雪橙的工位上看见了周颂;可能是等待时间过长的原因,周颂趴在桌上睡着了,枕着自己的手臂,只露出小半张侧脸。
韩飞鹭坐在他旁边工位的椅子上,看着他领子外露出的一截雪白修长的颈子,因为距离近,能看到他后颈一颗针鼻儿大小的深褐色的痣。
女警小赵从外面进来了,见到韩飞鹭想说话,但是韩飞鹭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赵蹑手蹑脚地走了。
不过周颂还是醒了,他睁开眼往旁边看,发现韩飞鹭在旁边坐着。他慢慢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然后双手把头发往后捋用手抓成一撮,歪过头看着韩飞鹭:“结束了?”
韩飞鹭点了下头,顺手拿起穆雪橙放在桌上的一只皮筋儿递给他。
周颂熟练地扎住头发,又问:“怎么样?”
韩飞鹭指了指掉在他脸侧的一缕头发:“有缕头发没扎住。”
周颂:“......我问你审讯结果怎么样。”
韩飞鹭有点窘,别开眼往周围看了看,发现窗外正在落日:“有点闷,出去走走。”
他说完就往外走。周颂把掉在脸侧的头发挽到耳后,跟着他走了。
韩飞鹭走得很快,周颂起初想跟上他,小跑几步还是追不上就索性不追了,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和公安局隔了一条街的望京路有座很大的广场,每到晚上都流光溢彩人头攒动。今天也是一样,天色擦黑,广场中央的喷泉灯光秀就已经开始了,很多孩子围着喷泉玩闹,也有不少情侣来此约会,两边停着七八辆餐车,卖各色吃食。
周颂一路跟着韩飞鹭走到广场里,坐在广场两边的贴着大理石瓷砖的台叽上。韩飞鹭坐下来点着一根烟,看着眼前充满了笑容与欢闹的人群,心情放松了不少。
周颂能理解他为什么找了个热闹又满是烟火气的地方,在公安局里泡久了,和犯罪嫌疑人拉锯久了,情绪和心态难免会受影响;阴沉冰冷的审讯室困住的不仅仅是嫌疑人,还有审判者。
几个孩子一人举着一根五彩缤纷的棉花糖从他们面前走过,韩飞鹭的目光跟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在浑身上下的口袋里摸了一遍,摸出十几块零钱。他拿着零钱走向广场对面卖棉花糖的餐车,挑了一红一黄最蓬松最大的两根。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捏着两根棉花糖走回来,把棉花糖递给周颂。
周颂以为他和韩飞鹭一人一个,所以拿了根黄色的,韩飞鹭却道:“都是你的。”
周颂把两根全拿住:“你不吃吗?”
韩飞鹭在他身边坐下:“小孩子吃的东西。”
周颂正要下嘴,闻言被噎住,以为韩飞鹭话里有话,但是一转头看到韩飞鹭抽着烟发呆,眼神很放空,或许根本没在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虽然韩飞鹭什么都没说,但是周颂略一观察他的神色,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审讯结果没达到你的预期是吗?”
韩飞鹭‘嗯’了一声。
周颂:“哪里出了问题?”
韩飞鹭叹出一口绵长的白烟:“王秀云。”
周颂慢悠悠地撕下一片糖塞到嘴里,舌尖轻轻一抿,糖立即化开了:“她不肯作证?”
韩飞鹭:“对,她坚称自己没见过那只信封。”
周颂:“是石海城做的手脚?”
韩飞鹭皱了皱眉,像是很疑惑:“是吗?”
周颂看他一眼,轻飘飘冷冰冰地说:“不是他,难道是我?”
韩飞鹭陡然醒了似的,很认真地看了看周颂,脸上浮现些许懊恼的神色:“我心里有点烦,没有其他意思。”
周颂理解他,所以不予追究,又撕下一片糖放进嘴里:“查到账号主人了吗?”
韩飞鹭打起精神,道:“查到了,账号是一个外地女人的。说来很离奇,佟月坠楼那天我在小区里见过她。前两天找左烨的时候又见了她一次。”
周颂有了兴趣:“是谁?”
韩飞鹭:“一个叫窦晴的女人,不是本地人,是滁州——”
周颂:“滁州石河县人?”
韩飞鹭猛地扭过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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