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鹭粗略看了两页就把资料放下,道:“刘冠超和吴启平不对付,他们的不合让刘冠超遭遇的意外有了更多可能性。我去医院问过他们的同事,和刘冠超关系好的几个人都说刘冠超和吴启平本来关系不错,但是自从吴启平做完一台手术之后,刘冠超就和他有了隔阂。”
周颂隐约有了预感:“是陆屹然的手术?”
韩飞鹭:“对。那台手术是吴启平主刀,刘冠超给他当助手。”
说到这里,韩飞鹭停下来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粱桭,然后喝了口水才继续说:“我看过陆屹然的资料,他患有脑癌,本来就是绝症,就算没有突发意外死亡,也时日无多。”
陆屹然患有脑癌这件事,周颂之前并未听闻:“这件事和你们的调查有关系吗?”
韩飞鹭又斜了粱桭一眼:“有没有关系,查清楚就知道了。”
粱桭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笑道:“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韩飞鹭:“那我就直说了,你和吴启平是什么关系?”
粱桭看起来很从容:“周总患有心肌炎,这件事你知情吗?”
韩飞鹭:“周灵均?”
粱桭:“对。”
韩飞鹭和周灵均曾在石薇出事的那片小广场有过短暂的交谈,周灵均向他坦露了自己身患绝症,韩飞鹭一直印象深刻:“我知道。”
粱桭道:“这些年,周总是医院的常客,我自然是陪着他。吴启平是参与会诊的专家之一,我和他自然也就认识了,算是朋友。”
韩飞鹭:“你知道吴启平出事了吗?”
粱桭:“知道。网络时代,消息总是传播的很快。”
韩飞鹭:“从他出事到现在,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粱桭云淡风轻地笑道:“有,就在昨天。”
韩飞鹭也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继续说。”
粱桭:“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照顾他的狗。”
韩飞鹭:“他用谁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粱桭:“我没问。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号码。”
茶几上摆着一只笔筒和一本便签,粱桭把一串手机号写在便签上递给韩飞鹭。
韩飞鹭接住便签扫了一眼:“他在电话里都跟你说了什么?麻烦你一字不落叙述一遍。”
粱桭合上钢笔帽,用纸巾擦掉沾到拇指指腹上的一点墨水渍:“粱桭,什么都别问,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养了一条狗,它还小,需要人照顾,请你帮我照顾它。我住在御景北苑B4栋1402,房门密码是6439。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谢谢。”说完,他把纸巾扔到垃圾桶,抬眼看着韩飞鹭,“就这么多。”
韩飞鹭很欣赏他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的风度,默然不语地看了他片刻,道:“狗呢?”
粱桭:“什么?”
韩飞鹭:“吴启平的狗呢?”
粱桭:“在我家里。”
办公室房门突然被推开,几个人转头看去,看到周灵均站在门口。
周颂率先起身,道:“大哥。”
韩飞鹭抬了下手,笑道:“周总。”
周灵均是来找粱桭的,没想到办公室里坐了这许多人,他站在门口稍一停顿,然后关上房门走进来,向韩飞鹭伸出手,道“韩警官。”
韩飞鹭和他握手:“冒昧打扰了,周总。”
周灵均微笑道:“不会,请坐。”
韩飞鹭坐回沙发上,周灵均也坐在粱桭身边,他看了看周颂又看了看粱桭,笑问:“韩警官有什么事吗?”
韩飞鹭瞥了粱桭一眼,道:“我来找吴启平的狗。”
周灵均没听懂:“什么?”
韩飞鹭看向粱桭,笑道:“梁秘书,你不是把狗带回家了吗?怎么周总不知情?”
粱桭暗暗咬了咬牙,然后露出镇定自若的笑容,转过头对周灵均说:“橘子是吴启平养的狗,我忘记告诉你了。”
韩飞鹭又道:“周总,你知道吴启平的事吗?”
周灵均双耳不闻互联网新鲜事,除非他自己去问,否则没有人敢把奇闻八卦说给他听。“你说的是吴医生?他出什么事了?”
韩飞鹭:“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吴启平现在是在逃嫌疑人,我们警方正在追查他的下落。结果我们查到他昨天联系了你的秘书。”
周灵均看向粱桭,神色严肃:“阿桭,怎么回事?”
粱桭:“我刚才已经向韩警官解释过了,他让我帮忙照顾他的狗。所以我——”
他话没说完,韩飞鹭强硬地打断他:“还有陆屹然。”
周灵均:“陆屹然?是我司以前的市场部员工?”
韩飞鹭:“没错,就是他。今年2月份他因脑溢血被送进医院,是吴启平给他做的手术,手术失败,陆屹然死在了手术台上。”
周灵均:“这件事我知情,陆屹然死后,我们公司支付了死者家属所有殡葬费和还给予赔偿。韩警官是为了陆屹然的后续赔偿来的吗?”
韩飞鹭:“后续赔偿?不不不,周总误会了,我来是因为这台手术有点蹊跷。”
周颂在旁听到现在一直没开口,听到韩飞鹭这句话,忍不住问道:“有什么蹊跷?陆屹然不是脑溢血死的吗?”
韩飞鹭环视一周,把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看了一遍:“吴启平是主刀医生,这是他的说法。但是他还有一名副手刘冠超,刘冠超并不这么认为。”
周灵均听到这里愈发糊涂:“韩警官请直言。”
韩飞鹭:“陆屹然的手术结束后,有名护士听到吴启平和刘冠超在更衣室里争吵,他们争吵的大致内容是陆屹然被送到医院时出血量并不是很多,可以采取保守治疗或是微创,但是吴启平却选择开颅。刘冠超认为这一方案是导致陆屹然脑出血不多且被控制的情况下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周灵均:“如果事实如此,恐怕要归责于吴启平医生在选择治疗方案上的失误。而吴医生的失误最后由陆屹然家属和我们公司买单,严格来说我们公司也是受害者。”
韩飞鹭:“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陆屹然的死亡真相对你们公司很重要,可贵司却有人明明知道陆屹然有可能死于手术方案选择错误,却缄口不言。这难道不是存心损伤贵司的声誉吗?”
周灵均神情冷峻:“你指的是谁?”
韩飞鹭把手伸向粱桭,道:“是你的秘书。”
粱桭迎着所有人目光风平浪静地笑了笑:“韩警官何出此言?”
韩飞鹭:“陆屹然的手术结束后,刘冠超找到你说出了这件事,可你却不追查,也从未声张,这是为什么?”
周颂听到这里只觉得越来越混乱:“你怎么知道刘冠超把这件事告诉了阿桭哥?”
韩飞鹭:“我们调取了陆屹然手术当天的医院内部监控录像,当天陪同陆屹然去医院的人是粱桭。摄像头拍到下午3点12分,也就是手术半小时后,刘冠超把粱桭带到楼梯间把吴启平错误选择治疗方案这件事告诉了他。梁秘书,你要否认这件事吗?”
粱桭:“我不会否认,但是我要解释。”
韩飞鹭:“你可以开始了。”
粱桭看了看周灵均,道:“当时刘冠超的确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也找吴启平问过。吴启平和刘冠超各执一词,吴启平认为自己的手术没有问题,是刘冠超在说谎,当时陆屹然情况危急,只能做开颅手术,是刘冠超经验不足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我还去找了院长,院长也支持吴启平的做法。”
韩飞鹭:“可你为什么完全没有质疑吴启平?难道你不知道如果证实陆屹然死于吴启平手术失误,你们公司可以免去大笔赔偿金还可以挽回声誉吗?”
粱桭笑道:“我正是为了公司着想。当时陆屹然已经死了,他的家属需要安抚而不是和他们摆事实讲道理,如果不想把事闹大,只有尽快息事宁人。况且当时有许多媒体盯着我们,但凡我们有一丝推卸责任的倾向,媒体就会添油加醋大肆报道,届时岂不是更损伤公司形象?当时最要紧的是平息风波,降低对公司的影响。至于那笔赔偿金,就算是出于人道主义,我们公司也会给陆屹然家属一笔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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