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鹭:“对,这很重要。金涛和虞娇关系不一般,如果真如你所说,金涛还喜欢虞娇,为什么会挑在虞娇即将临盆时绑架虞娇?这样折腾一个孕妇,难道他不在乎虞娇和孩子的死活?”
起风了,周颂的头发被风吹乱,他把头发往后捋,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流散的白云,“他挑在虞娇即将生产的时候出手,倒更像是......想要孩子。”
韩飞鹭没有多意外,他早已猜到和金涛关系不一般,“虞娇肚子里的孩子是金涛的?他想要笔钱,和虞娇远走高飞?”
天上的云不停地变幻形状,偶尔交融,又转瞬分离。周颂低念了声‘远走高飞’,又道:“如果虞娇想和金涛远走高飞,当年为什么选择嫁给洪晔?她有很多机会一走了之,但是她没有。”
韩飞鹭:“那你认为?”
周颂把视线从遥远的天边收回,但目光仍然悠长:“虞娇和金涛虽然步调一致,但并没有达成一致。虞娇或许是自愿和金涛离开,但她绝不会和金涛远走高飞。”
第7章 灵均
餐桌上摆好了一盘红烧排骨、一盘豌豆虾仁、还有一锅什锦芙蓉汤。蔡姐仍然在厨房里忙碌,掂着剁骨刀剁一条牛前腿,把流离台震得哐哐直响。
房门响了一声,蔡姐往门口看了看,大声道:“周先生,你回来了。”
周颂换了拖鞋走进客厅,看到她在剁肉,便问:“今天包饺子吗?”
蔡姐道:“不是。这牛肉可好了,我专门托开肉店的邻居给我留的。今天晚上腌一宿,明天给你煮酱牛肉。”
大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隔了一条两米多长的流离台。周颂解开衬衫领子走过去,隔着流离台向那大块大块的红肉看了看,道:“太多了,腌一半就行。剩下的你带回家。”
蔡姐:“那怎么行,这一条腿可贵了。”
周颂摆了下手,示意她不用推辞,然后去了浴室洗澡。
蔡姐欢欢喜喜道:“谢谢你啊,周先生。”
周颂洗完澡出来,换了套睡衣,披散着潮湿的头发。蔡姐已经把肉腌好了,正在擦洗厨台,“周先生,你赶快吃饭吧,一会儿菜要凉了。吃完了把碗放桌上,明天早上我过来收拾。”
蔡姐算是他雇的保姆,已经做了两个多月。每天早晚各来一趟,早上打扫卫生,晚上过来做一顿晚饭,工资比住家的保姆还要高。蔡姐得了如此优渥的薪水,工作起来尤为尽心。周颂也对她很满意,两人相处地很愉快。
周颂在餐厅坐下来,看到桌上的两菜一汤,他自己一个人绝对吃不完,于是便邀蔡姐一起吃。蔡姐道:“不了不了,我还得赶快回家做饭。”
她提着一袋剃净的牛骨从厨房走出来,喜滋滋道:“我闺女正在考研,这几天都瘦了,正好炖骨头汤给她补补。”
周颂:“肉也带回去一些。”
蔡姐:“不用不用,她喜欢喝汤。对了,客卫的灯坏了,明天早上我找人过来修修。”
周颂闻言,不由自主地看向客卫,客卫的门没关紧,黑黢黢的空气沿着门缝钻了出来。“钱你先垫付,我晚上回来给你报销。”
蔡姐走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周颂一个人。他坐在餐厅吃饭,但目光总是飘向那间客卫,他很介意那扇没关紧的门。似乎门里关着一头名叫黑暗的野兽,野兽的利爪悄悄从门缝里伸了出来......
他放下筷子,起身朝客卫走过去,走到门前突然停下。他想把门关紧,但是却迈不动双脚,似乎从地板上钻出两条藤蔓,把他的脚踝死死缠住。
落地窗没关,夜晚的风吹了进来,客卫虚掩的房门被风吹开,露出藏在门后的黑洞。门开的一瞬间,周颂想逃,但是双脚生根般扎进地板中,只能任由心中的恐惧将自己淹没——门后在着火,层层火焰像是被卷起的浪花,舔着地板和墙壁打出一个个涡旋。一片熊熊烈火中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很矮小,像是个孩子,被烈火吞噬身体已经烧得焦黑,他跌跌撞撞地走向周颂,伸出手,但不是向周颂求救,而是要把他也拖进烈火中......
放在餐桌的手机响了,铃声忽近忽远,忽强忽弱。周颂终于挣开缠住脚腕的藤蔓,呼通一声用力关上了客卫房门,他回到餐厅拿起手机,想接电话,但手上的冷汗导致皮肤湿滑,按了好几下才接通:“喂?”
他气息不稳,呼吸急促。潘少杰听出来了,也想歪了:“你知道我以前最讨厌你那一点吗?我最讨厌你总是像个刚被圣水洗礼过的教徒,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是现在我不讨厌你了,因为你也是食色性也的凡夫俗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颂想喝水,但手腕直颤,打翻了水杯,他慌忙想把水杯扶起来,忘记水壶还在手上,一松手,玻璃壶掉在地上,摔碎了。水溅出来打湿他的裤脚,他低头看着满地的水壶残骸和自己湿淋淋的拖鞋及裤腿,突然感到无比的烦躁:“赶快说什么事。”
潘少杰:“哇哇哇,急不可耐了?你不是托我帮你打听洪晔么,我打听到一桩秘闻八卦,想不想听?”
潘少杰家里做房地产生意,洪晔的老爹是做机床起家,这两家人没什么生意往来,但同是上流社会的有钱人,都在四通八达的人脉网上游走,自然不会是陌生人。洪晔是‘天上人间’ 的常客,和潘少杰是酒肉朋友。洪晔在天上人间干过的荒唐事都逃不过潘少杰的耳朵。
周颂拉开餐厅抽屉,拿出一只乳黄色药瓶,倒出两片药用水吞服。他现在心慌、焦躁、手脚发颤、若不尽快服药这种症状会越来越严重,他会越来越暴躁,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旁人,直到完全失去理智,然后陷入神经性昏厥。
周颂:“快说。”
潘少杰不再卖关子:“有个妞儿,跟着他挺久了。刚才她对我说,洪晔从来不戴套。你知道咱们这些人都很谨慎,万一弄出个孩子岂不麻烦?这妞儿自己挺小心,事后都吃药,但是有一回洪晔喝多了,对她说不用吃药,他俩不戴套不吃药也弄不出孩子。你说这是啥意思?挑明了说自己不行呗!哈哈哈哈,要是洪晔不育,他老婆怎么给他生出的孩子?肯定找人代劳啊。他明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还替他老婆和情人养孩子,这不是绿帽瘾,这是绿帽侠啊!”
周颂挂了电话,心里有些意外;洪晔不育?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仅虞娇现在肚里这一胎是金涛的孩子,连洪逸柏都是金涛的孩子?洪晔知情吗?如果他真的不育,那他一定知道两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但是他为什么心甘情愿为金涛养孩子?还愿意用钻石换回虞娇?难道是因为他爱虞娇?
不,他不相信爱,更不相信洪晔这等花|花公子对虞娇的爱会如此伟大。如果要为洪晔的种种行为找一个理由,他更愿意相信洪晔不愿曝光虞娇出轨生子的原因是不想暴露自己无法生育。毕竟这种事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比妻子出轨更严重的羞辱。这是男人的尊严。
药效起了作用,周颂的情绪逐渐平和下来。他回到卧室,推门的瞬间,床头的台灯自动亮起。他打开香薰灯,滴上几滴镇静安神的薰衣草精油,上了床靠在床头打开笔记本查看邮箱。邮箱里有几封未读邮件,有他在国外留学的同校同学发来的,也有教授发来的。他已经休学将近三个月,理由是精神状态不稳定。他休学不是自己的决定,是学校管理层做出的处罚,如果他想回去完成学业,需要通过心理评估。他们要确定他的精神疾病得到了有效控制,不会再对学校其他师生造成安全威胁。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前因,是他没能及时服药,最终情绪失衡,打断了一个同学的鼻梁骨。对方做了伤情鉴定,是能够将他量刑的程度。但他没有坐牢,因为周家用钱摆平了一切,和对方达成庭下和解。
周颂不得已暂停学业半年,被勒令回国,一个人住在周家为他准备的大房子里,终日游逛,无所事事。他并不关心自己能不能顺利拿到毕业证书,登录邮箱只回复了几个朋友的邮件,忽略了教授发来的课题资料。
他正回复邮件,手机响了,是‘粱桭’打来的。他腾出手接电话:“阿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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