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城假惺惺地笑了笑:“谈不上污蔑,小周总应该对我有些误会。”
车里空调开得很猛,吹得人浑身发冷。周颂把车窗降下来疏散车里的冷空气,望着窗外道:“你刚才说错了,其实今天不是我第一次和你见面。”
石海城:“难道你以前见过我。”
周颂:“对。佟月坠楼那天,我在事发现场见过你。当时我就坐在单元楼前面的亭子里,你有印象吗?”
石海城又笑了笑,笑声很不自然:“那天人太多了,我没印象。”他往后回了下头,还没看到周颂就把头转回去了,“小周总去我们小区干什么?”
周颂当然不会告诉他实话:“我大哥也住在那里。”
石海城:“对对对,我与周总还是邻居。”
周颂暗暗瞥他一眼:“我当时觉得你很可怜,孩子死了没多久,老婆也相继出事。”
他看不到石海城的脸,但能听出石海城的声音很紧绷:“你现在不这么觉得?”
周颂故意刺激他的情绪,挑战他的忍耐底线:“我现在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石海城默了片刻,而后短促地冷笑一声:“这话怎么讲?”
周颂突然之间改变口风:“你为什么不和佟月离婚?”
石海城:“我为什么要和她离婚?”
周颂一直把手机拿在手中,此时悄悄打开录音功能:“你出轨乔琪,说明你不爱佟月,至少没那么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索性离婚?”
石海城:“小周总年轻,还未成家,不懂得家庭对一个男人有多重要。我承认我出轨,在感情上对我妻子不忠,但是我不能失去我的家庭,更不愿为了一个情妇就失去我的妻子。”
周颂:“你是不愿还是不敢?”
石海城:“......什么意思?”
周颂叠着腿,把手机藏在腿侧,淡淡道:“我猜你是不敢,不敢和佟月离婚。据我所知,你和佟月结婚前,佟月签了一份婚前协议,也做了婚前财产证明,如果你们离婚,你无法拿到佟月财产的一半。而且你出轨在先,极有可能会净身出户。”
车速猛地慢了下来,石海城抓着方向盘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铸的雕塑。
周颂瞥他一眼,继续说:“我查过你的身家背景,你家在云南腾冲一座村庄,父亲早亡母亲务农,你本人则是普本毕业,能力一直不出众。放在今天,你进创美当实习生都难上加难。在和佟月结婚之前,你名下财产只有一辆二手奥迪A7。而佟月已经是创美公司掌门人,风光无限前途无量,你们结婚后,她提拔你重用你,但是你接连搞砸了两个项目直接导致公司净亏损。她及时止损把你贬回原岗,所以你结婚后并没有机会积累自己的个人财富。”
前方到了十字路口,等到车子驶过路口,周颂才接着说:“你住着佟月的房子,开着佟月的车,在佟月的公司里工作,你离不开佟月,一旦佟月和你离婚,你就会被打回原形,所以你一定不会和佟月离婚。”
石海城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异常粗重:“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周颂继续刺激他:“那你敢和佟月离婚吗?”
石海城用力抓着方向盘,用力到指节泛白,手背曝起青筋。
周颂把他的模样瞧在眼里,拿准时机轻蔑一笑:“看来你不敢,就算佟月已经死了,无法和你解除婚姻关系,你也不敢承认——”
话没说完,被石海城打断:“我和她聊过。”
周颂悄悄盯紧了他的侧影:“聊过什么?”
石海城:“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哪有女强男弱的道理?社会是男人的,可是总有一些女人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不停地抢夺本属于男人的职位和机遇,积压男人的生存空间。像我一样被压迫的男人不在少数。”
周颂只当他在说鬼话:“然后呢?”
石海城的呼吸陡然加重,显得很激动:“我让她辞职在家带孩子,她死活不愿意,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
他们的车速很慢,一辆轿车超了他们的车,石海城猛地按下车笛,骤然尖锐刺耳的笛声。他一边按彻底一边说:“我知道她能力比我强,但是她不能不给我面子!她在公司里处处打压我,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看我的吗?一个吃软饭的窝囊废!她在公司里一天,就不停有人说闲话,这些事她全都知道,可是她无动于衷,她让我丢尽了脸!”
周颂看了眼手机屏幕,录音还在继续:“你怨恨佟月,想让佟月把职位让给你,彻底从公司里消失对吗?”
石海城:“她是疯子!女人不应该是她这样,她永远不懂女人在社会上的分工是相夫教子洗衣做饭。她只需要善解人意温柔漂亮,不需要像个男人一样打拼事业,当她比男人更聪明更强大把男人打压在脚下的时候她就不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怪物!可是她不懂这些道理,她永远不懂这些道理!”
周颂:“所以她有错吗?”
石海城:“对!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如果她懂得这些道理,给我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我就不会找小三。全都是她逼我的!”
终于说到了正题,周颂一步步引诱他走入陷阱:“她知道她错在哪里吗?你告诉她了吗?”
石海城:“当然,可是她冥顽不灵不肯承认,还要和我离婚!”
周颂目光微霎:“你同意了吗?”
石海城此时暴躁又愤怒,像斗牛场上失控的公牛,怒吼着横冲直撞:“我不同意!她还想让我净身出户,做梦!她那么骄傲那么张狂,最后还不是被我打败!我让她活她才能活,让她死她就得死!”
周颂进一步挑战他失控的底线:“你真的打败她了吗?”
石海城:“你不信?看看她现在是什么下场,像个残废一样被关在家里,神智一天天错乱下去,最后从楼顶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这都是我——”
话未说完,车子猛地往前冲,随后急刹车停下。
周颂被重力往前掼,额头撞在前面副驾驶椅背,手机掉在地板上。他连忙弯腰去拣,手指却勾住车座底下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他把链子从车座底下扯出来,才发现那是一只银色旧式怀表。看到怀表,他心猛跳了一下,然后迅速把怀表藏进衬衫袖口。
他拿着手机直起腰,冷不丁对上了石海城的眼睛,石海城向后扭着身子,双眼死死盯着他,眼珠瞪得即将要掉出眼眶。
石海城:“你在录音?”
周颂刚才趁机关闭了录音,退回到手机桌面,他亮出手机桌面:“什么录音?”
石海城在狭小的车厢里突然蹿了起来,像一头扑食的野兽般扑向周颂抢夺他的手机:“你一直套我的话!把录音删掉,删掉!”
周颂不肯松手,和他推拉撕扯,藏在袖口的怀表却突然飞了出来,掉在了车厢地板上。
怀表飞出来的那一刻,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颂长长倒吸一口气,心道今天真是倒霉透顶。石海城也奇异的冷静了下来,他眼睛里的疯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狂风骤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周颂和石海城看了看那只怀表,随后不约而同看向彼此,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磅礴汹涌的杀气。
第45章 墙内墙外
文欣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她没有遭遇性侵犯。且据她自己陈述,文在州对她言行亲密不假,但并没有实施禽兽行为,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二次提审文在州是在看守所,文在州由两名警察带进会见室,然后被按在长桌一侧的一张椅子上,对面坐着韩飞鹭和顾海。文在州一坐下,韩飞鹭就闻到他身上难闻的气味,类似于公厕里的味道;文在州之所以沾染上污秽臭味,原因大抵是他的铺位靠近厕坑。
他吃了不少苦,面色灰白两颊消瘦,下巴冒出乱糟糟的胡茬。他还穿着被抓捕那天穿的西装,西装外套和皮带已经除掉了,皮鞋已经换成了拖鞋,黑色衬衫看不出多脏污,但是扣子已经丢了好几个,西装裤用一截绳子系住,脸上的眼镜也碎了一只镜片。尽管如此狼狈,他仍然把衬衫上仅有的几颗扣子系好,下摆掖进西装裤中,被带出号室之前特意用水把头发仔仔细细往后捋,尽力把自己整理的干净整洁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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