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得到了回应:“知道了。”
何有光松了口气,逃也似的赶紧走了。
欢爱之后抱着心爱的人沉沉地睡一觉简直是种无与伦比的享受,澹台折玉背对花窗侧躺着,垂眸瞧着怀中还在安睡的扶桑,有点舍不得叫醒他。
白天盖被子太热,他们身上盖的是澹台折玉今天穿的那件苍青色长袍,扶桑的肩头露在外面,雪白的肌肤上隐现几点轻红,是澹台折玉留下的吻痕。
搭在腰上的手向上游移,停在扶桑的后颈上,轻轻摩挲,低声唤道:“扶桑,醒醒,起来吃饭了。”
交-欢是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扶桑只觉得腰酸腿软,完全不想动弹,他把脸埋在澹台折玉的胸口,含糊不清地呢喃:“不想吃……我不饿。”
澹台折玉便道:“那我也不吃了。”
过了一会儿,扶桑探出头来,哑声道:“那还是起来吃点罢。”
嘴上说着不饿,可真到了饭桌前,顿时便感到饥肠辘辘。
今天是端午,除了丰盛的菜肴,还有一样必不可少的食物,就是粽子。
几个粽子摆在白瓷盘里,瓷盘边还有一碟白糖。扶桑拿起一个粽子,温度刚好,不烫手。解开绑在外面的草绳,揭开一层层箬叶,露出一团香喷喷的糯米。
“好香啊,”扶桑递到澹台折玉嘴边,“你先尝尝。”
澹台折玉咬一口,点头称赞:“好吃。”
扶桑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刚嚼了两下,猝然皱起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澹台折玉见他表情不对,忙问:“怎么了?”
扶桑强迫自己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吞下去,又端起杯子灌了两口茶,才道:“这粽子怎么是肉馅儿的?我刚才吃到了一口肥肉。”
澹台折玉那一口并没有咬到肉,他看向扶桑手里的粽子,中间果然裹着一块肉,半肥半瘦,肥肉蒸得又软又烂,几乎和糯米融为一体,可惜扶桑吃不了肥肉,一口都不行。
澹台折玉把粽子接过去,道:“京城和嵴州隔着几千里,风土人情和饮食习惯自然多有不同。”
他把有肉的部分吃掉,然后蘸一蘸白糖,把剩下的半个粽子递给扶桑,微笑道:“现在是甜粽子了,吃罢。”
扶桑接过粽子,还没吃,便已经甜到心里去。
澹台折玉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雄黄酒,雄黄独特的气味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几乎有些呛鼻。他往扶桑面前放了一杯酒,道:“你不胜酒力,稍微尝一尝便好。”
扶桑乖巧点头:“嗯。”
京城过端午也有喝雄黄酒的习俗,但爹娘一直把他当小孩子,是尝也不许尝的,所以扶桑从来没喝过雄黄酒。
吃完粽子,又吃了几口菜,扶桑端起面前的酒杯,谨慎地用嘴唇沾了一点酒液,然后探出舌尖舔一舔,意外地合他的口味,虽然不如清甜爽口的果酒,但比辣嗓子的桑落酒好喝得多。
今天的菜里有一道清蒸鱼,鱼刺颇多,趁着澹台折玉认真挑鱼刺的功夫,扶桑一口又一口,把一杯酒喝完了。
澹台折玉把挑完刺的鱼肉夹到扶桑碗里,见他杯子空了,讶异道:“你喝完了?”
扶桑点点头,端起杯子讨酒:“我想再来一杯。”
澹台折玉道:“你觉得雄黄酒好喝?”
扶桑如实道:“还不错。”
澹台折玉哑然失笑。扶桑觉得肉粽子难以下咽,他却觉得香糯可口,他觉得雄黄酒味道古怪,扶桑却觉得好喝。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的口味相差如此之大?
澹台折玉拿起酒壶,却只倒了半杯,道:“雄黄酒不宜多饮,容易伤身,你酒量又浅,更不能贪杯。”
扶桑道:“我慢慢喝。”
没过多久,酒劲便开始上头,扶桑晕乎乎的,连筷子都使不好,根本夹不起菜。
澹台折玉看着他和一块生姜较劲,便知道他应该是醉了,一杯果酒就能让他微醺,一杯雄黄酒足以让他醉倒。
澹台折玉道:“扶桑,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扶桑却因夹不起菜而有些着恼,放下筷子道:“吃饱了,不吃了。”
“我也饱了,”澹台折玉道,“那便回房休息罢。”
“我要收拾碗筷,给有光叔送下去……”扶桑想要起身,可刚站起来就跌坐回椅子上,他突然头晕得厉害,身体仿佛在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这种失控的感觉令他感到害怕,慌乱地唤道:“殿下!”
“你别乱动,”澹台折玉抓住他的手臂,“我抱你回房。”
澹台折玉将扶桑打横抱起,扶桑手忙脚乱地搂住他的脖颈,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我是不是……喝醉了?”扶桑开始口齿不清。
澹台折玉轻笑一声,道:“好像是。”
扶桑道:“我会乖乖的,不会大吵大闹。”
澹台折玉道:“大吵大闹也没关系。”
进了卧房,澹台折玉把扶桑放在床上,帮他脱了鞋,扶着他躺下,柔声道:“你先躺一会儿,躺着就不晕了。”
扶桑应了声“好”,澹台折玉起身要走,却被扶桑抓住了袖子:“你去哪儿?”
澹台折玉道:“我去敲风铎,叫有光叔上来。”
扶桑犹豫了一下,松开袖子,道:“快点回来。”
澹台折玉伸手摸了摸他被酒意烧红的脸,道:“你闭上眼数到一百,我就回来了。”
扶桑听话地闭上眼,慢悠悠地数:“一,二,三……”
澹台折玉从正门出去,敲了两下风铎,而后返回无尽亭。
何有光上来时看见澹台折玉在收拾碗筷,吓了一大跳,忙道:“殿下,放着我来。”
澹台折玉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收了手,道:“有光叔,厨房里有蜂蜜吗?扶桑喝醉了,需要蜂蜜水解酒。”
何有光微感诧异,却不敢多问,道:“蜂蜜那么贵重的东西,怕是整个永平县都难找。不过我听说绿豆汤也能解酒,我这就去煮。”
何有光难得与家人团聚,还要麻烦他做这做那,澹台折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道:“算了,我多喂他喝几杯茶就行了。”
何有光道:“那怎么行,煮个绿豆汤费不了多少功夫,一刻钟左右就能好。”
澹台折玉道:“那就有劳你了。”
何有光端上澹台折玉收拾好的餐具,急忙走了。
澹台折玉拿着茶壶茶杯回到卧房,听见扶桑还在数:“……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
他倒了杯茶,走到床边坐下,道:“扶桑,我回来了。”
扶桑掀开眼帘,眸中水光滢滢,仿佛含着泪,浑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情态,撩人而不自知。
澹台折玉的呼吸微微一滞,道:“起来喝茶。”
扶桑撑着床爬起来,澹台折玉挪到他身边,让扶桑靠在他身上,亲手喂他喝茶。
一杯茶喝完,澹台折玉随手把茶杯搁在床边,用指腹擦去扶桑唇上的水渍,轻声问:“难受吗?”
“热……”扶桑道,“好热。”
他的额头贴着澹台折玉的脖颈,确实有些烫,澹台折玉便道:“我帮你把外袍脱了,好不好?”
扶桑软绵绵地答应:“好。”
澹台折玉先解了他的腰带,正准备将外袍剥掉,扶桑突然抓住自己的衣襟,道:“门……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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