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躺进被窝里,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以后别在夜里洗头了,容易着凉。”
扶桑讶道:“你怎么还没睡着?”
澹台折玉无比自然地将他搂进怀里,道:“我已经对你形成了严重的依赖,不抱着你就睡不着。”
扶桑心口微甜,道:“那……以后都由我来值夜?”
澹台折玉道:“这还用问?”
当然要问一问,值夜本该他和修离轮流来的,有了澹台折玉的明示,他才好向修离解释。
扶桑蓦然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原以为自己会被柳翠微取代,再也没法和澹台折玉同床共枕。
如今看来,似乎是他多虑了。
一想到柳翠微,扶桑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泛起涟漪,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殿下,你不喜欢柳姑娘吗?”
澹台折玉不答反问:“为何这么问?”
扶桑道:“柳姑娘来了三天,你从来没让她服侍过你。”
澹台折玉道:“我素来喜静,身边有你一个就够了,并不需要她。”
默了默,扶桑大着胆子问:“既然不需要她,为何又要留下她呢?”
澹台折玉再次反问他:“你觉得呢?”
扶桑弱弱道:“我怎么敢擅自揣测殿下的心意……”
澹台折玉轻笑一声,道:“因为我觉得她的处境和刚出宫时的你有些类似,而且她也姓柳,所以我才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了她。”
扶桑怔住。
他也曾觉得柳翠微的处境和刚出宫时的他有点像,他们都是一只飞出笼子的鸟,无依无靠,须得独自面对浩荡的尘世和无常的命运。
他没想到澹台折玉竟是为着这点“同病相怜”才留下柳翠微的,心里突然涌出许多感动,还夹杂着一些委屈,可一时间也说不清在感动什么,又在委屈什么。
“怎么,”澹台折玉淡声道,“你不想让我留下她?”
“没、没有,”扶桑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柳姑娘太可怜了,你不留下她,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做了一件大好事。”
“是吗。”澹台折玉的话音里并没有被称赞的愉悦,反而有些沉闷。
可惜扶桑并未察觉,径自道:“我们可以带着柳姑娘去嵴州,等到了嵴州州府碎夜城,总归能给她找个好去处。殿下,你和那个嵴州节度使君……君……”
“君北游。”澹台折玉出声提醒。
“对,君北游。”扶桑只是听徐子望随口提过一句,还能记得一个姓氏已是不易,“你和他相熟吗?”
“君将军是龙骧军西北部的首领,常驻西北边境,每隔三年才回京述职一次,我拢共也没见过他几面。”澹台折玉顿了顿,又道:“我和他的小儿子君如月倒还算熟悉。”
君北游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君如故养在边境,小儿子君如月养在京城。
五六年前,西境战事频发,君如月和韩君沛在同一年奔赴战场,只不过一个去了西北,一个去了西南。
从那以后,澹台折玉就再也没见过君如月,此刻骤然提及此人,已想不起他的面貌了。
“君如月。”扶桑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真好听。”
澹台折玉在心里嗤了一声,语气平平:“有些女气从。”
扶桑接着方才的话道:“或许可以把柳姑娘托付给君将军,让他为柳姑娘安排一门好亲事,这样柳姑娘的后半生便有依靠了。”
澹台折玉道:“你倒是为她打算的长远。”
扶桑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娇声道:“你觉得行不行嘛?”
“行,”澹台折玉终于被取悦,眉开眼笑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扶桑彻底安心了,等明天他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柳翠微,好让她也安心。
前途未卜,难免恓惶,他曾深有体会。
夜已深了,枕边絮语渐渐归于寂静。
小狸奴被不知何处传来的犬吠声惊醒,猛地抬起头,左右看看,又低低地叫了两声,蜷缩起小小的身躰,把头埋在了肚子底下。
……
早晨悠然醒来,扶桑发现自己是背对着澹台折玉的,后背貼着热乎乎的胸怀,一条胳膊搭在他身上,手还抓着他的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离他的胸口太近了,扶桑往下移一点,喑哑道:“殿下,你醒了么?”
“没有。”澹台折玉呼出来的热气洒在扶桑的后颈,他痒得瑟缩了下,澹台折玉随即闷哼了一声,沙哑道:“别乱动。”
小狸奴听见说话声,在床边喵个不停。
不让它上床它是不会消停的,扶桑软声央求:“殿下,你先放开我,我把玄冥抓到床上来。”
澹台折玉松开了扶桑的手,扶桑支起上身,移到床边,伸手把玄冥捞上来,然后躺回澹台折玉怀中,把玄冥放进自己臂弯里。
小家伙依偎着他,立马就安静了。
之前扶桑一到卯时便醒,现在虽醒得晚了些,却还不够晚,屋里还暗着,正好可以再赖会儿床。
扶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狸奴,感受着澹台折玉的呼吸、心跳和躰温,心里充盈着惬意与满足——虽然和澹台折玉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很幸福,但最幸福的那个时刻,就是每天早上在澹台折玉怀里醒来的时候,在晨与昏的交界,梦幻与现实混淆在一起,什么都不必在乎,只要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够了。
半睡半醒间,扶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前踩来踩去,他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一看,小狸奴边用两只前爪踩他,边咬着他的衣襟吃奶似的嘬吮,还不停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只是小猫在踩奶,非涩情描写】
扶桑哭笑不得,看来小狸奴真像澹台折玉说的那样,把他当娘了,他向后转头:“殿下,你看玄冥在干嘛。”
澹台折玉含混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向扶桑怀里,待看清那个一团漆黑的小东西在做什么,他伸手就揪住小狸奴的后脖颈,把它丢去了床尾,紧接着用被子将扶桑裹紧。
每天早上存在感都极其強烈的某物令扶桑一动不敢动,他懵懵地问:“你、你干嘛?”
澹台折玉不作声。
小狸奴从床尾跑回来,想往被子里钻,可澹台折玉用手压着被角,小狸奴根本无处可钻,急得喵喵直叫,好像在说: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扶桑道:“殿下,你是在欺负一只狸奴吗?”
澹台折玉道:“我只是在纠正它的坏习惯。”
扶桑:“……”
真的吗?他怎么不信呢。
小狸奴尝试无果,只得退而求其次,卧在了被子上,几乎贴着扶桑的脸。
它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味道,扶桑莫名地有点喜欢。
澹台折玉道:“以后不许玄冥再那么做了,它牙尖嘴利,万一咬伤了你怎么办?”
扶桑“喔”了一声,道:“知道了。”
咦,被玄冥这么一闹,一直扺在他腰上的堅挺之物消失了——不对,不是消失了,而是恢复了常态。
好神奇,他好想亲眼看一看,或者用手摸一摸,假如他提出来的话,澹台折玉会满足他吗?
不行不行,那也太不知羞耻了。
等到按摩和药浴的时候,澹台折玉赤身躶躰,他总有机会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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