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呻喑声持续了许久,今晚却很短暂,犹如一场夏日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又过了一会儿,扶桑才感觉到箍在腰上的手臂松懈下来,随即又听见澹台折玉轻轻地吁了口气。
他想得没错,澹台折玉果然在辛苦隐忍。
扶桑心里蓦然有些难过。
在某个过早醒来的清晨,他和澹台折玉面对面躺在床上,絮絮地说了许多话,有句话他记得尤为清楚:以后的日子,我们要随心所欲地活。
他由衷地希望澹台折玉真的能随心所欲地活着,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
但他也明白,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地活着,就连至高无上的皇帝都不可能。
于是这份难过便化作了一团缥缈的烟雾,氤氲在他的心里,随时都有可能飘落一场细雨。
“我刚才是不是抱得太紧了?”澹台折玉低声道,嗓子还有一点哑,“有没有弄疼你?”
“不疼。”扶桑说了句谎话,紧接着又说了句真话,“我喜欢你那样抱着我。”
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澹台折玉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对扶桑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
他只是轻抚着扶桑的脊背,道:“不早了,睡罢。”
扶桑“嗯”了一声,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扶桑和澹台折玉是被熏醒的。
扶桑急忙爬起来,捂着鼻子来到盛着沙子的木盆旁,用铲子把小狸奴刚拉出来的粪便铲出来,倒进痰盂里,然后开窗通风。
弯腰把跟着他团团转的小狸奴拎起来,先看看它爪子上有没有蹭到粪便,确认它是干净的,才将它托在手中,哭笑不得道:“你可真会挑时候。”
小狸奴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用它毛绒绒的小脑袋蹭扶桑的胸口,边蹭边发出软绵绵的叫声,仿佛在撒娇。
扶桑的心都被它蹭软了,他才养了小狸奴三天,竟然就对这个活泼又黏人的小东西生出了一腔类似舐犊之情的柔情来。
扶桑抱着小狸奴来到床边坐下,看着侧卧在床的澹台折玉,略有忐忑道:“你不会生它的气罢?”
澹台折玉牵唇一笑,慵懒道:“我有养狸奴的经验,在决定抚养它的时候就知道以后会面临什么,又怎么会为这点小事生气。”
扶桑十分感激他的宽厚与包容,微笑道:“你真好。”
澹台折玉得到过数不清的、天花乱坠的称赞,却都不及这句简简单单的“你真好”打动他。
他撑起脑袋,静静看着扶桑逗弄怀中的狸奴,熹微的晨光中洒在他身上,一颦一笑都美不胜收。
光用眼睛看根本不够,他还想用画笔画下来,他要为扶桑作许多画,把那些令他怦然心动的微小瞬间全都记录下来。
扶桑只穿着里衣,澹台折玉怕他着凉,道:“去把窗户关上,回床上来。”
扶桑抱着小狸奴去关窗,回到床边,把小狸奴放到地上,脱鞋上床,钻进暖融融的被窝里。
本想趁着天光尚未大亮再睡一会儿,可小狸奴在床边叫个不停,聒噪得很。
扶桑掀开眼帘,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睡颜,轻声唤道:“殿下。”
“嗯?”澹台折玉闭着眼应了一声。
“可以让玄冥到床上来吗?”扶桑道,“它一天到晚给自己舔毛,身上很干净的,而且我检查过,它身上也没跳蚤。”
澹台折玉又“嗯”了一声,这回是肯定的语气。
扶桑欣喜地差点亲澹台折玉一口,幸好及时悬崖勒马。
他将小狸奴抓到床上来,放在他和澹台折玉中间,小狸奴顿时便不叫了,钻进他的怀里,亲密地依偎着他,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扶桑轻柔地抚摸着小狸奴的身体,道:“殿下,你以前养仙藻的时候,它也这么黏着你吗?”
澹台折玉看着扶桑怀里黑乎乎的一小团,慢悠悠道:“仙藻胆小又孤僻,别人摸都摸不得,动辄又抓又咬,只有我能摸它,但也只能摸摸而已,不能抱。我看书的时候,它总会趴在桌子的一角陪着我,我睡觉的时候,它就会卧在床尾,只有冬天才会钻进被窝里,贴着我睡。”
扶桑很喜欢玄冥这样黏着他,有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温暖感觉,一想到冬天过后玄冥就不会再黏着他了,不禁有些淡淡的忧伤。
澹台折玉看透他心中所想,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人有千面,狸奴也一样。仙藻到我身边时已经十岁了,故而与我不算亲昵,玄冥从小被你喂养,你在它眼里就犹如父母,就算它长大了,也会如现在这般黏着你的。”
扶桑的眼睛亮起来:“真的吗?”
澹台折玉笃定道:“真的。”
最关键的是,扶桑有种人畜无害的纯净气质,不仅讨人喜欢,别的生灵也都乐于亲近他。
扶桑到底没睡着,等天彻底亮了就起了,他先穿好衣裳,而后帮澹台折玉穿衣梳头,打开门时,都云谏和修离已侯在门外了。
都云谏先进去,在出恭这件事上,澹台折玉还是只让都云谏服侍,早、中、晚、睡前各一次。
扶桑之前在意过,可现在他已经不在意了,因为澹台折玉的感受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澹台折玉觉得舒服就好。
吃完早饭,扶桑就摆好棋盘,又和澹台折玉下起棋来,他刚学会,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昨晚做梦都在下棋。
下了两局,扶桑都输了,刚开始第三局,都云谏来了,手里拿着一副乌木拐杖。
扶桑看看拐杖,再看看澹台折玉,讷讷无言。
澹台折玉道:“我成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这双腿一点活动都没有,显然不利于康复,我便想着弄副拐杖来,每天试着走一走,说不定会有起色。”
他知道扶桑给他按摩时有多卖力,他不能只让扶桑一个人辛苦,他也该付出努力了。
只有尽快康复,扶桑才能不再吃苦受累,而他也不用再苦苦压抑自己的情感和慾望,真正地、彻底地将扶桑据为己有。
“哎呀,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层。”扶桑有点想哭,却露出克制的笑,“殿下这么想是对的,适量的运动绝对有益无害。”
“我现在就想试试,”澹台折玉道,“都云谏在这里就够了,你可以先去都云谏房里待着。”
虽然扶桑很想留下来,但澹台折玉让他走他就走,他立刻站起来,道:“我正好去找柳姑娘,我们说好了,她要教我刺绣来着。”
扶桑径直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都云谏塞给他的那本书,正好趁机看看那本书到底藏着什么玄机,于是转身走到坐榻旁,拿起他的书袋,在澹台折玉和都云谏的注视中走了出去。
下到一楼,进了都云谏的房间,扶桑坐在桌边,掏出那本书,翻开封面,扉页正中写着三个大字——素女经。
原来这本书叫《素女经》,难道是四书五经之类的典籍?
再翻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图,图上画着一男一女,俱都衣衫淩乱,女的趟着,双蹆打开,男的跪着,中间有什么东西将他们连结在了一起。
第102章
都云谏在天字一号房待了小半个时辰, 回到地字二号房时,看见桌上多了本书,拿起来翻了翻, 是他昨天给扶桑的那本《素女经》。
这本书可是他昨天亲自跑遍了城中大小书肆, 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图文并茂地详解了数十种房中之术, 不仅有男御女, 还有女御男,画工精细传神,不单姿势体态画得栩栩如生,就连面部表情也都惟妙惟肖。著此书者不仅精擅男女之道,画技亦是非凡, 画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实乃大材小用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