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父皇病重,可是真的?”
“嗯。”秋景秀擦了擦眼泪,几乎没有办法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出口:
“太医......太医说父皇已经活不过七日.......母后,母后也摔伤了腿.........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哥哥在这里。”秋景和抱住秋景秀,低声道:
“已经是太子殿下了,要端庄些,在人前也不能这般哭,知道了吗?”
“呜呜.......嗯........”
秋景和给秋景秀擦干净眼泪,牵着他的手往里走,道:
“你瑜嫂嫂也来了,我让他先过去看看了,晚点儿再听他怎么说。”
“好。”
晚上,四个兄弟久违地坐在了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凝重的肃容,对着烛火,商量怎么治好秋君药。
秋景和现下虽然不是太子,但他毕竟是太子的哥哥,也比在座的人要沉稳些,便率先开了口:
“阿瑜。”
他说:“你去看过父皇了,父皇他......现在究竟如何了?”
楚瑜看了一眼秋景和,犹豫了一下。
烛火在他侧脸打下跳跃的晦暗的光,吐出的话更是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父皇他.......怕是真的不行了。”
他说:“赵悯和我说过,父皇的半心疾,只有道法玄术才能治好,但是对于半心疾,我和他皆束手无策。”
秋景明闻言,率先沉不住气,一拳垂在桌子上,红烛瞬间被震下一滴烛泪: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
回答他的,是在场所有人的沉默。
秋景和他们也想不惜一切代价地救秋君药,但是他们找不到方法,现在就像一个无头苍蝇,纵然急的团团转,也毫无头绪。
该怎么救,如何救,谁去救,现在都是个未解的难题。
“........对不起。”
许久之后,还是楚瑜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层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我学艺不精。”
他顿了顿,又道:“倘若我师父还在世,或许有法子。”
“不是你的错。”
秋景和马上回答:“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是啊,瑜嫂嫂。”
现在楚瑜是在场唯一一个懂道术玄法的人,谁也不敢惹他不快,还是秋景秀反应快,迟疑片刻后就马上接话:
“瑜嫂嫂,你在老国师门下呆了这么久,就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吗?”
楚瑜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
“师父说,太懂这些不是好事,过于窥探天机,搬弄术法,迟早有一天会反噬其身,而我师父也是因为这样,才不到五十就去世了的。”
“..........”
看着众人瞬间失望的眼神,楚瑜心理也不是很好受,还是秋景和体贴老婆,见此,忙拉过楚瑜的手,将他揽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
“没事,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他说:“娘子,父皇他.......真的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算夫君求你,你再好好想一想,到底有没有办法,搞清楚父皇这半心疾究竟是从何而来,又该怎么医治?”
“.........”楚瑜靠在秋景和的胸膛上,听着秋景和略带急促的心跳,到底还是不忍心推脱夫君所求,只能闭上眼睛,细细去想,当日老国师所传授他的所有术法。
其实,楚瑜对于这些,知道的也很有限,而且当初秋君药炼丹的时候,老国师和秋君药是关上门避开他炼丹的,楚瑜直觉问题肯定发生在那些他看不到的阴暗房间里,但无奈他到现在根本不知道老国师和秋君药在炼丹房里做了什么,自然就不知道秋君药这半心疾是从何而来的。
不过........
电光火石间,楚瑜的大脑中忽然闪过一卷书页,是他当日为了仓促间想法子救呼吸暂停、魂魄离体的秋景和时,慌张下不慎从书架上碰落的一本书。
......不,那不是书,是他的师父,老国师留下的起居录。
那本起居录,相当于老国师的日记,上面记载了他每日所做的事情,和所学的术法。
思及此,楚瑜猛地从秋景和怀里直起身,沉声道:
“父皇的半心疾究竟从何而来,又该如何治........我总觉得,只有我师父知道。”
秋景明一脸“你说的不是废话吗”的表情,暴躁道:
“可是他已经死了,我们.......”
“他留下了一本起居录,上面记载了他所做过的所有事情,和所学的术法。”
楚瑜打断了秋景明的话:“如果能看懂那本起居录,我想,这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言罢,连刚才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的秋景月眼睛都不由自主的一亮:“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师父留下的那本起居录!”
言罢,秋景月和秋景明纷纷站起,就想去国师殿,但秋景秀却蹙着眉,将楚瑜的话在心里推敲了一遍,随即迟疑着道:
“瑜嫂嫂,你说的........看懂,是什么意思?”
如果楚瑜早就知道有这本起居录,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而是要等到秋君药重病的时候,才肯说?
很快,楚瑜的话就解答了秋景秀的疑惑:
“因为那本起居录上面所用的字体,是我师父自创的。”
他说:“为了防止一些术法泄露,让有心者拿去为祸人间,所以师父他便自创了一套语言标记,应该是只有他才能看明白.......所以就算我们拿到了起居录,我也看不懂起居录上写了什么。”
秋景秀:“........”
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希望破灭,秋景秀用掌心捂着脸,已经心累到极点,整个人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语气里颇有些绝望道:
“那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他说:“作为父皇的孩子,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父皇崩逝,而束手无策?”
秋景秀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死生亦大矣,每当提到死亡,都禁不住让人沉默,又沉默。
但更让这些皇子无法接受的是,明明有可能,明明有办法,但却因为他们的无能,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秋君药受苦。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们混账了那么多年,而秋君药无声包容了他们那么多年,将他们抚养长大,让他们知书懂礼,但到最后,他们却没有一点办法来救秋君药,来救他们唯一的父亲。
或许从他们一开始想杀死秋君药的时候,第一支诛心的箭就已经射出,在时隔三年之后,就猛然射中了他们自己的心脏,让他们心痛不已。
悔意如潮水般漫了上来,包括秋景秀在内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或坐或站,但统一的却是长久沉默。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国师.......
老国师.......
如果老国师还在世,如果还有人能看得懂他的文字,如果那本起居注......
忽然,刚才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的秋景月一改面上的颓丧,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楚瑜。他似乎因为情绪激动,久久没能开口,整张脸的肌肉甚至因为失控开始颤抖,幅度大的甚至有些诡异。
他嘴唇哆嗦了一会儿,因为一时间没能调整好情绪,所以激动的甚至没能开口发出第一句话的声音,到最后,他忽然一拍桌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两个字:
“赵.......赵悯。”
他扶住身体,强行压下那一瞬间的情绪起伏,艰难道:
“我伯外公,赵悯。”
“.........赵悯,赵悯怎么了........”
秋景和看着秋景月略有些失控的神情,有些疑惑地接过话,片刻后,他也刹那变了神情,也如秋景月一般,瞬间激动起来,站起身,在大殿内转了几圈,握拳锤着掌心,一遍遍重复:
“对,对,赵悯.........”
只有赵悯看的懂国师的那本起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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