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鸳缓缓从秋君药胸膛上爬起来,由着秋君药似笑非笑地擦着他肿的像核桃似的眼睛,含含糊糊道:
“是赵悯。”
这下秋君药总算是听清了引鸳沙哑浓重哭腔里吐出的三个字,闻言顿了顿,这才微微侧过头,看着跪在床头也熬了好几天,头发明显比他上次见他白了好多的赵悯:
“是你?”
“回陛下,是草民。”
赵悯不敢抬头直视天颜,双手交叠平举过头顶,端正伏身行礼:
“草民拜见陛下。”
“你......咳......”
秋君药刚醒还没完全恢复怨气,咳嗽了一下,被胆战心惊的引鸳从床上扶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说道:
“你不是说,要朕放了你的侄孙,你才会给朕治病吗咳咳咳........”
“.........”赵悯闻言,脸上很明显地浮现出一层尴尬的情绪,但片刻后又被他飘忽的眼神遮掩下去:
“草民.....呃草民.........”
“行了。”看着赵悯白的刺眼的头发,秋君药也懒得再为难他,道: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救朕,朕都会感谢你。”
他说:“所以,除了将秋景月放出大牢之外,朕可以允你一个赏赐。”
赵悯的眼底顿时能能清晰地看出“欣喜若狂”四个字,“......陛下此言当真?”
“当真。”秋君药挑眉笑道:“但是如果你不信......”
他语气一顿,嗓音也变冷了:
“你如果不信,也可不必当真。”
“.......草民当真,草民谢恩!”
赵悯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不住砰砰磕头,磕的秋君药头都要疼了: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好了,起来吧。”秋君药还是很爱惜人才的,也不忍心看赵悯不眠不休照顾了自己这么久还没打得到什么好处:
“你且说,你想要什么?”
“........”赵悯磕头的动作一顿,随即抬起头,用心虚的余光小心翼翼地瞄了秋君药一眼,随即又极快地低下头,按在地上的指尖微微扣紧,犹豫许久,才低声道:
“草民想.......草民想陛下再给景月一个机会。”
坐在床边的引鸳闻言,顿时心中一惊。为了防止赵悯继续作死,他不得不在秋君药发火之前赶紧开了口,蹙着眉呵斥警告道:
“赵悯!”
“你继续说。”秋君药却没有马上生气,而是似笑非笑道:
“你想朕怎么给景月一个机会?”
“草民不是想让陛下放景月出来,也不是说他之前的行为就做得对的意思。”
赵悯已经明白,面对秋君药,真诚才是唯一的必杀技,当下十分诚恳道:
“景月此事确实是做错了,也理应应该付出代价,所以陛下此举,不仅不冷血,且正是衡量之后的圣明之举。”赵悯先一顿夸夸秋君药,然后语调又一转:
“陛下是严父,但依草民觉得,陛下也一定是个慈父。您心里,一定还是希望景月能改邪归正。所以,草民大胆恳请陛下,希望陛下能准允景月有机会去到那些灾民家中,亲自登门给他们道歉,让他真正从行动上做出改变,从而洗心革面,做个心怀苍生的好皇子。”
赵悯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串打了好几天腹稿的话,随即抬起头,忐忑不安地看向秋君药:
“陛下觉得呢?”
秋君药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别人不提,他也不好意思说,否则显得自己心思多变。但赵悯的出现和所说的话却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秋君药倚靠着枕头,沉思片刻,随即缓声道:
“也行。”
还没等赵悯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秋君药就继续补充道: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表情很严肃,再度重复了一次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秋景月机会。”
他说:“如果被我发现秋景月依旧冥顽不灵,面对受害者也依旧冷眼旁观,无动于衷,那朕绝对不会再宽容他了。”
“是!”
解决完悬置已久的秋景月的问题之后,欣喜若狂的赵悯这缓缓才放下悬着的心,分出心绪,勉强把话题转回秋君药的病情上来。
在治病这件事上,赵悯就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了,而是正色道:
“陛下。”
他说:“草民刚才给陛下把脉,发现陛下确实是身中丹毒,所以才会体虚气弱。”
“那怎么办?”秋君药还没说话,引鸳就担忧地把话头接了过去,蹙着眉道:
“那你到底还能不能治?”
看引鸳的表情和言下之意,好像是在和赵悯说,你不能治,还好意思提要求?
赵悯差点被哽住,咬了咬牙,才用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并非是草民不能治这丹毒。”
赵悯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医术,当场话赶话道:
“这丹毒在几个太医眼中也许是不治之症,但在草民这里,只要多给草民几个月,一定能为陛下彻底清除积郁的沉疴旧病,不在话下。”
“哦,这么厉害?”秋君药下意识问:
“那朕以后岂不是能和正常人一样活到老了?”
赵悯闻言,耿直地摇了摇头,再度拱手道:
“草民可以给陛下调理身子,让陛下像普通人一样行走活动、习武修炼,甚至龙精虎猛,即使奋战三天三夜也能金枪不倒......”
秋君药:“......最后面一句就不能跳过吗?”
“是。”赵悯对于男科也颇有研究,但秋君药脸皮薄不想听,他也就没有说,而是战术性地顿了顿,然后在秋君药双双脸红的尴尬气氛里,装作什么事也发生般继续道:
“但是臣的医术仅限于病理之内,对于其他方面的,草民无能为力。”
秋君药一向敏锐,迅速从赵悯的话中提炼出关键词:
“其他方面?”
“是。”赵悯很果断道:
“陛下所患之症,看上去像是丹毒入侵肺腑后形成的沉疴,实际上,是心魂受损——简单来说,就是陛下的心脏被人取走了一半,而剩下的半颗心脏不足以支撑陛下身体的运转,所以才会有心痛头痛的症状。”
秋君药:“.........”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赵悯:“你开玩笑的吧?”
他说:“心脏少了一半还能活?”
赵悯坦然地回看秋君药:“可是在陛下身上,曾经也发生了类似于缺少一半心脏却依旧能存活般天方夜谭的事情,不是吗?”
秋君药看着赵悯漆黑的眼睛,心脏猛地一跳,指尖猝然抓紧被单,总觉得赵悯好像发现了他其实是一名穿越者的秘密,因此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反驳。
见秋君药不说话,赵悯也就没有继续往下接茬。
他今天来的任务已经达到了,倒也没想继续咄咄逼人,而是起身就想要告辞。
引鸳还有话想要问他,于是便提出要送一送赵悯。
秋君药自己心思不定,也就没有注意到引鸳的举动,而是一个人坐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另一边,引鸳送赵悯离开披香殿,一路朝宫门口走去。
一路上,引鸳一直在心里打着腹稿,思考要怎么和赵悯提出内心所想,而赵悯则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一路上也提着药箱一声不吭,直到引鸳率先憋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赵悯说道:
“赵先生。”
听到引鸳喊自己先生,赵悯有些诚惶诚恐,忙躬身道:
“草民不敢当。”
他连连道:“娘娘您有何吩咐,直接对草民说便好,草民一定尽心竭力为娘娘办事,绝无怨言。”
“.........”引鸳心思单纯,看着赵悯真诚的表情,踌躇了片刻,方小心翼翼道:
“你说,陛下心魂残缺,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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