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鸳不解道:“他本就聪慧,等再陛下膝下将养几年,再凭借嫡子的身份,时机成熟,满朝文武定会请求立景秀为储君,到时候景和这个监国之位换人,岂不是更加尴尬?”
“如今朝堂,引氏做大,若景秀上位,尊你为太后,那这个大端朝堂,到底是该姓秋还是姓引?”
秋君药看得明白,但他之前只是不说,并不是不懂。
引鸳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猛地仰头看向秋君药:
“陛下这话,是在责怪臣妾吗?”
“臣妾的父亲和叔父给大端立下汗马功劳,陛下不能........”
“功劳这事,我说得,你父亲和叔父说不得。”
秋君药捏了捏引鸳的脸颊,止住了他的话头,低声道:
“既然是王,谁能忍受自己的朝堂被外臣随意把控,谁能忍受自己下颁的号令还需经过外臣的准允。皇权的本质就是□□的、排外的。”
“王生来便霸道,朕之前肯任由引氏做大,是因为朕知道引氏忠贞,不会起反心。”
“但不起反心,不代表没有反的能力。”
秋君药:
“阿鸳,我问问你,朝堂,最重要的是什么?”
引鸳知道秋君药想要出手对付引氏了,还想再说什么,但又不明白秋君药为什么忽然转移话题,只能勉强应对:
“清正廉洁?”
“不,是互相制衡。”秋君药说:
“皇权与相权必须相互制衡,必要情况下,皇权必须高于相权,这就是封建□□集权的本质。”
“虽然这件事,在朕这一朝不能做到,但朕希望能有一个皇子,能站出来重振朝纲,重整乾坤。”
“谁能做到,谁就是下一任的君主。所以朕分权给景明、景和、景月,让他们分管各项事宜,这就是朕下给他们的第一道考题。景秀虽然也有王气,但他还太小了,而且当皇帝并不是件好事,朕还需要再想想。”
“陛下为什么要和臣妾说这些。”引鸳气:“陛下可是听信了小人谗言,要亲小人而远贤臣?”
秋君药看着引鸳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乐,逗他道:
“阿鸳可曾听过,小人有时候,比忠臣还更忠。”
“?”引鸳一懵:“什么意思?”
“因为小人懂得揣测圣心。有时候忠臣和佞臣,皇帝并不是分辨不清,而他们之所以会亲小人,只不过小人提出了他们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罢了。”
秋君药道:“但我之所以今日会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想听,所以我就说了。”
他说:“而且我知道,我想削弱相权的决定,你不仅不会阻止,你还会帮我。”
“就算我今日下诏令让你把你父亲和叔父全部贬黜回家,你也会亲自给我研墨,是不是?”
“........”引鸳登时炸毛,咬牙道:“臣妾才不会。”
“你会。”秋君药笑,他抱住引鸳的腰,垂下头去亲他,声音低低:“因为我比你自己,还要更了解你。”
“.........”
引鸳知道秋君药看人心比自己还要更透彻,但他不信秋君药所说,被秋君药咬着唇肆意轻薄了一会,最终还是难耐地推了推秋君药的肩膀,
“要做就去里面做。”
引鸳瞪他:“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失了你想要的帝王威严。”
听着小心眼的引鸳暗戳戳的内涵,秋君药差点笑出声。但他不以为忤,打横将引鸳抱起,跨步走入披香殿内,将引鸳放到了床上。
..........
一个时辰过后,秋君药和引鸳都大汗淋漓,引鸳偏还不想去洗澡,趴在秋君药身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去探秋君药的脉搏。
确认秋君药没事之后,引鸳又放心地收回了手指。
秋君药将引鸳的小动作都看在眼底,半阖着眼睛,右臂揽着他光洁滑腻还带着薄汗的肩膀,笑:
“怕我死了?”
“太医说您不能纵欲。”引鸳起身,腰身塌下,薄被在他腰间滑出一道诱惑的弧度,而他的指尖则在秋君药纤长的睫毛上拨来拨去:
“您本来身体就不好,纵欲伤身。”
“我已经两个月没碰你了,就算没病死,我也要憋死了。”
秋君药阖着眼,“如今楚瑜已经归顺,信也寄出好几日了,我猜那个神医很快就回进宫,问题不大。”
引鸳冷笑:“万一又像之前楚瑜和景和的婚事那样,又生事端,我看您怎么办。”
“..........”
秋君药豁然睁开眼:“阿鸳,看来是朕还不够卖力,你还有力气胡说八道,嗯?”
小心眼的引鸳被秋君药一把按在床上,两人在宽大的龙床上滚了一圈,引鸳被挠着痒痒肉无法反抗,片刻后又再度被迫时侍了寝。
在两人厮混的时候,引鸳仰起头,任由秋君药亲自己的脖颈,难耐轻喘着,眯着眼睛,模糊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挂着的王剑上。
王剑此刻正收入鞘中,但引鸳知道,王剑的剑锋从未因入鞘而发钝生锈,相反,它锋利而森寒,可斩万物,降各国。
思及此,引鸳的指尖缓缓插入秋君药的发中,重重的深入让他忍不住叫出声,但思绪却又忽然飘远,想到如今的朝堂,引氏做大,世族林立,寒门弟子晋升受限,早就积怨,重文轻武的风气又不减反增,这一切又一切的问题,秋君药是不是早就看在了眼底,并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开始着手整治了?
他又到底会想到什么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而在另一边,楚瑜一路上都不明白秋君药话里的意思到底指什么,只能坐上马车急匆匆地赶回贤王府,想与秋景和一同商议。
其实楚瑜自己心里也知道,一旦自己嫁给了秋景和,秋景和就再无即位之可能。
他是外族,本来身份就尴尬,而且又是男子,在旁人眼底,男子,是不能替贤王诞下皇嗣的。
秋君药说的很对,秋景和性子软,按照他的行事作风,也不会侧妃,若秋景和一直没有皇嗣,那贤王这一脉就会绝后,就单单这一个原因,朝臣就不可能扶持景和当皇帝。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楚瑜真的能生,生下的孩子也是外族血脉,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楚瑜总觉得,秋君药的话,似乎又给了秋景和一点机会。
他既然嫁给了秋景和,就忍不住为秋景和筹谋策划,被那番话搅的神思不属,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直到马夫的一声低呵将楚瑜的神志拉回来,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拦贤王王妃的车驾?!”
楚瑜被突然停止的马车晃的头一晕,好不容易坐稳,才捂住脑袋,掀开马车帘向外问道:
“怎么了?”
“禀告王妃,有一老妪阻拦车驾,不肯让开。”
马夫拉进马缰绳,回头道:
“王妃,是否要让随侍的侍卫将她处置了?”
“.........”楚瑜闻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下意识低下头,看向地面上跪着的老妪。岂料,在他在视线落在老妪身上的一瞬间,他的瞳孔瞬间骤缩,连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一个度:
“大长老?”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诧异地问:“你不是在青州吗.......你来京城做什么?!”
“.........您不必惊慌,您如今已经是灵族的族长,老妪就算想对您做什么,也不能做到了。”
大长老看上去老了更多,连头发都白透了,干枯粗糙,但面上却很精神,跪在地面上,禀告道:
“但听闻族长您不日要嫁给贤王,老妪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一样东西,想亲自交给王妃才好。”
“这个东西,相信当今的大端天子看到之后,一定会喜欢的。”
楚瑜看着大长老抓着车帘的手微微用力,将那帘纱抓的发皱,神情有些晦暗不明。思考许久之后,楚瑜才放下车帘,清亮的嗓音从车帘里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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