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样的还有了空,当了空看见陆詷安然无恙之后,双眼弥漫的血雾才渐渐消去,终究是恢复了清明。
陆詷走到那个此刻已经被暗卫压着跪下的刺客面前:“你是谁?”
“我?”那人满脸写着委屈,“我是珣儿啊,我就是和殿下闹着玩的,珣儿知道殿下武功高强。”他挣扎了一下,鼓起腮帮子道,“这些人弄疼我了。”
陆詷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有些反胃:“少顶着珣儿的脸说话。”随后他伸手拽住这人的领口直接用力一撕,那人露出了一大截光洁的胸膛。
目之所及的地方没有丝毫拼接的地方,那人委屈得连眼圈都红了:“这么多人呢……”
陆詷松了手,手中的布片飘落于地:“摸,看看有没有拼接的地方。”
“什么拼接的地方?”那人茫然地问道。
陆詷不禁冷笑,人·皮·面·具自然是要有拼接的口子,陆詷如今放在身边的暗卫都是跟随他已久的,自然都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主子有令,这些人可就不客气了,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上手便去摸。
摸了半天,其中一个暗卫上前在陆詷耳边说了几句话,陆詷眯起了眼睛,竟然没有?
那人眼圈是彻底红了:“殿下如此折辱于我,我与殿下情谊今日恐怕就要……”
“把他嘴给孤堵上,吵。”陆詷知道此人是个冒牌货,所以他更加不能允许这人用吴珣的声音说这样的话。
这人的嘴便被陆詷之前撕下的布条堵住了,陆詷弯腰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很像,但不一样,画皮易画骨难。”这
个时候陆詷冷不丁说了一句话,“川西薛家?”
那人的瞳子在听见这四个字后紧缩了一下。
陆詷站起身:“不用审了,让薛祁来小方盘城。”
那人听见“薛祁”的名字后,整个人本能地抖了一下,陆詷用最后一句话将他送入了地狱——
“知道为什么不像吗?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模仿不出来珣儿吗?如果是珣儿,这个时候他早就把暗卫撂倒了,从此与孤江湖不见。而放眼望去,普天之下能比珣儿武功好的数不过十个人,而以珣儿这个年纪工夫比他好的,你们恐怕再难找到第二个,趁早歇了这个心。”陆詷说完这话,看了一眼窗外,窗外有一道影子掠去,紧接着有三个暗卫便追了出去。
那人已经瞪圆了双目,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瞪着陆詷,仿佛在问你是怎么知道外面有人的。陆詷扯了扯嘴角:“很惊讶吗?你连孤的武功都比不上,竟然还敢冒充珣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再一摆手,暗卫便将那刺客拖了出去。
室内恢复了一片清冷,陆詷看着这四面透风的房子无奈地摇摇头,今夜恐怕再难入眠了。
“师父,不如庭院对饮?”
了空没有意见,沉默地走到庭院,两人就这样无言的坐了半柱香的时间。陆詷一杯一杯的酒往下灌,而向来贪杯的了空却一口未动。
陆詷将酒杯往了空面前推了推,了空却摇摇头:“多谢殿下,只是贫僧或许真该戒了这杯中之物。”
“为何?”
“贫僧从前以为酒肉穿肠过,这些都无碍于贫僧寻求佛法,但贫僧今日才发现贫僧并未看破生死。境界未到,怎敢再多喝这诱人之物。”
陆詷愣了愣,他这才发现了空的状态不太对,他放下酒杯伸手去摸空的脉搏,这才发现了空的手心和自己一样,也都布满了汗珠,而脉象更是呈凝滞之象。
这一个结果让陆詷心中有些复杂,了空是因为自己这才差点走火入魔的。
陆詷想了想,将他始终放在膝上的拳头抬到石桌之上,随即松开。
“咕噜噜”几声,天珠滚落在了石桌之上又滚了几圈后停住了。
陆詷看着自己满是汗渍的手心,苦笑道:“不怕师父笑话,我是真的有些后怕。”
了空看着这枚天珠有些发愣:“这是?”
“珣儿临走前死活要让我带在脖子上的,其实这绳子有些紧,我本来取下来了但是入睡前因为思念珣儿又戴上了。”陆詷长吁了一口气,“若是没有这枚天珠,我恐怕……”
天珠……
了空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一日,自家徒儿从外面回来问自己:“师父,刚刚我遇见无戒长老下山,无戒长老给我了我一枚珠子,说这是天珠,然后又说了奇奇怪怪的话。”
他那时候没有往心里去,毕竟自家这小徒弟打小人缘就好,也就是自家徒儿不看重金银宝器,从小到大收到的零零碎碎的礼物拿到外边去指不定就引起一轮江湖纷争。
了空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说让他收好。
后来无戒长老回少林后便圆寂了,之后江湖上传开了天珠之说,说无戒长老将六枚天珠分别给了有缘人,天珠在则死劫破。
了空绞尽脑汁地回想,终于想起那时候吴珣嘟囔的话:“……长老说我不用戴,让我好好保管着,有朝一日会有派上用场的地方。”
难道,无戒长老是算到了今日这一着?
不,了空自己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点,他们方外之人卜算向来是算不出具体事情的,或许……或许当时无戒长老看见的真的就是自家徒弟的死劫,只是这死劫不是应在自家徒弟身上,而是应在了他情系之人。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了空一哂,这两个孩子谁应死劫,于对方来说恐怕都是一场此生无法逾越的劫。
了空端起酒杯慢慢品了起来,这酒入口温和,和这清风明月相映衬,微醺慢慢地爬上脸颊。后劲有些足,但
却很舒服,晕乎乎的什么都不需要想。
“师父不是说不喝酒了?”陆詷含笑问道。
了空笑呵呵又喝了一杯,然后趴在石桌上,手一松,任由那酒杯倒在石桌上和天珠滚到一处。
“不喝是因为贫僧想不通,喝了是因为贫僧想通了。”了空声音都带着笑意,“为何贫僧非要看破生死?所谓慈悲本就是能感到悲才有慈。”
陆詷也笑了:“恭喜师父。”他听吴珣说过,师父的心境已经瓶颈很久了,但如今看来恐怕了空心境的桎梏已经松了。
两人把酒到天明,什么都聊,了空其实也是第一次摒弃徒儿心上人和太子这两个身份看待陆詷这个人的。聊天日出拂晓的时候,了空终于明白自家徒弟为何心心念念记挂着这个人这么多年了。
陆詷很通透,他有着莫说是这个年龄,甚至有很多方外之人都没有的通透,这份通透让他对待感情极为纯粹。而吴珣也是一个纯粹的人,甚至于他对万事万物都有着自己的标准是特有的澄澈纯粹。
了空记得自己小时候问过吴珣一个问题:“日后可莫要如此不设防,切不可事事都说实话,行走江湖定要防着点那些心口不一之人。”
而吴珣却是一个回答:“那我为什么不离这种人远一点呢?我可以不说,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说假话呢?”
所以剥开世人束缚在他们身上的层层外衣,这两个孩子本质上格外的相似。
“你若是专心练武,武功造诣也不会在圆圆之下。”
陆詷摇摇头:“我心念太杂不如珣儿,生在帝王家便已注定我的双手干净不了。我虽咸少杀人,但手中鲜血却只多不少。珣儿或许手刃过敌人,但他为国为民为忠为义,双手干净如初。”
了空莫名地觉得有些饱了,分明刚刚还觉得有些饥饿。不过这么说来,这两个孩子为对方开脱辩解的模样也极为相似。
“殿下方才说早就知道刺客有异,可贫僧观瞧那面容与圆圆无异,那殿下是何时看出那刺客不是圆圆的?”
“他说吃醋时我便觉得有些蹊跷。”陆詷笑道,“若是珣儿,怕是那侍从一黏上来就会冲出来,珣儿便是吃醋也是坦坦荡荡,从不矫揉造作。而且珣儿从不自称珣儿,不知道此人从哪里学来的词,但他太低看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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