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曜洲盯着傅均城多瞧了几眼,正想出声,身后忽然传来张尘泽的嗓音,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话说出口,瞥见一旁的傅均城,张尘泽又觉得自己这问题实在是多余。
问了也白问,反正不是为了他来的。
徐曜洲闻言,这才不急不缓把视线从傅均城的脸上别开眼,解释:“正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顺便给大家开小灶,买了点卤食小吃,等会儿让人送来。”
张尘泽心想你这是给大家开小灶吗?
你就是想给某人开小灶。
张尘泽还没说话,倒是跟着张尘泽一起来的演员眼睛一亮:“真的吗,谢谢徐老师!”
剧组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在第一时间传个彻底,更别提早上剧组群里还发生了那场闹剧,原本大伙儿还不太相信徐曜洲真的来探班了,此刻见到真人,直接看傻了眼。
搭傅均城顺风车的女配也站在一边,又笑眯眯顺嘴接了句:“托城哥的福。”
傅均城也没想到早上还是“小城”,这才过去多久,就给他一跃升了好几个档次,直接成了“哥”。
对方说:“徐曜洲的哥哥,就是我哥哥。”
徐曜洲不冷不淡瞥她一眼。
对方着重强调:“我亲哥。”
傅均城:“……”
傅均城听得直扶额。
那倒也不必。
他和徐曜洲也没亲到这份上。
剧组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要不是张尘泽板起脸来催促开工,大家说不定还能叽叽喳喳继续聊上好几个钟头,毕竟多数人虽然认识徐曜洲,但混的影视圈子不同,曾有过合作和接触的实在没几个。
此刻趁着傅均城在,或多或少还能借着傅均城的名义,跟传说中的男神聊几句。
尤其是早上就跟徐曜洲接触过的女配,本身就是徐曜洲的粉丝,此刻人一多便不觉得那么尴尬,说起话来简直没停:“男神你不知道,张导千叮咛万嘱咐别给傅均城化太浓的妆,就是因为第一天城哥太上镜了,特别抢眼。”
徐曜洲难得没有打断对方,听得仔细。
傅均城坐在旁边,第一次有了被忽视的错觉。
虽然知道徐曜洲很受欢迎,但从没有想过居然这么受欢迎。
自己以往跟徐曜洲在一起时,徐曜洲的话虽然谈不上少,但多数时间都是跟他待在一块儿聊天的。
可这会儿傅均城突然觉得,就算离开他,徐曜洲也照样玩得挺开心的。
他闷头看了会儿剧本,等正式开拍,很快就沉浸了角色——
傅均城饰演的是一个刚出警校便潜伏在毒窝的卧底,看似青涩稚嫩,却暗地与多方势力周旋。
直到今日身份暴露,所有计划功亏一篑。
这一场算整部剧的一个重头戏。
对于他这个即将要下线的炮灰,也是戏份最重的一集。
就连傅均城都有些忍俊不禁,他之前试镜反派的视频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现在转眼又投入正义的怀抱,估计等剧出来后网友都要惊掉大牙。
此时此刻,他被人用枪顶着后脑勺,耳边传来的含笑嗓音犹临深渊,凉得人发寒:“还有谁是你的同伴,只要你说了,你就不用死。”
傅均城深深喘息,额角的伤渗出大片血迹,沿着瘦削俊秀的侧脸线条往下淌,没入凌乱的鬓角黑发间。
徐曜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傅均城。
纵使之前已经通过那段试镜短视频了解过傅均城在拍戏时的爆发力,但如今亲眼目睹,又是另一番感受。
此时此刻,这个人的灵魂仿佛从烈火中重塑了一遍,哪怕是不经意间瞥过的眼神,都令人骇然不已。
围观的候场演员也不约而同屏息,眼神没有从傅均城的方向移开半秒。
这场戏是一个高难度的长镜头。
“你就不好奇自己是怎样暴露的?”
“……”
傅均城深邃的眸光轻轻朝眼尾觑去,能隐约看见身后人狞笑的脸。
对方好整以暇道:“我这是在给你机会,你想保住别人,别人可未必能豁出命去保你。”
“……”
“只要你愿意,咱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同一条船上的人?
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傅均城扯动嘴角,现出一抹讥讽到极致的笑容。
遥远的天际乌云滚滚如浓墨,伴着料峭狂风,他的衣角也被吹得猎猎作响,已经浑身是伤的身体隐忍战栗着,似随时要倒下。
偏偏那一双眼睛却在这凄风冷雨中湛亮如星,倒映着浩瀚无垠的长天和不远处的曳曳绿野松林。
可笑。
凭你也配?
他突然想起这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游走于令人窒息的万丈海渊,每一天都像踩在尖刀上,稍有不慎便将摔得粉身碎骨。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的丑恶。那些丑陋的欲念张牙舞爪地叫嚣着、呐喊着,只要稍有回应,就是万劫不复。
这座人性的垃圾场,进去的从没有人完好无损地走出来过,同样也得不到真正的救赎。
没有救赎。
唯有赎罪。
他突然想起那片万里无云的碧空蓝天,以及那身浅蓝色载满希冀与责任的制服。
那是他的毕生使命——
“我志愿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我将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
“……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1]
……
仿佛随着某段遥远的记忆,他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动了动,念叨着什么,虚弱嗓音与呼啸风声混在一起。
“什么?”对方没听清楚他的话,下意识凑近耳去。
“我说……”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虚弱到极致。
开口的同时,微敛的眸却徒然浮现凛冽的光——
天色渐暗,风也越来越急。
枪声在这一刻响彻在这天地间,惊飞了丛林深处的群鸟。
傅均城霍然攥紧身后人的手腕,只听得“砰”的一声震耳欲聋,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发梢没入身后树干。他拼尽全力将人狠狠摔在地上,唇几乎贴上对方的脸,嗤笑道:“我说,你这个垃圾!”
对方震怒,再也没有与他僵持的心思……
所有一切不过千钧一发间而已。
镜头的最后是不断蔓延的大片红色,以及那件沾满铁锈红的衬衫衣角。
还有那双满是震惊的眸光。
他看见昔日的同窗好友手持尖刀出现在死生之际,将足以致命的刀刃狠狠刺向他的心房……
……
如弦有余音,久未消弭。
所有人的心还提在嗓子眼,现场足足静了好一段时间,才被紧随而至的惊呼打破这场死寂。
“啊,两个人都好带劲啊!我都看懵了!”
“你觉不觉得傅均城比之前那一场发挥得还要好。”
“是啊,那眼神戏,天啊……”
……
傅均城深深勾着身子单膝跪地,蜷缩的指尖狠狠陷进泥泞草地中,手背却绷得很紧,在颤栗间显出分明凌厉的骨节轮廓。
他良久没能缓过神来。
周围的所有嘈杂声远去——
直到眼前突然有人朝他伸出手来。
傅均城閤眼平息了少顷,再睁开时,才发觉有晶莹白色飘在他的腕骨上。
微微愣了愣,傅均城抬头。
入眼是徐曜洲定定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瞳孔漆黑明澈,依稀倒映着他面色怔然的模样。
以及对方身后纷纷扬扬落下的飘雪,席卷整个苍茫天地间。
周围话题忽转,哗的下闹开了。
“咦?下雪了?”
“这雪下得好突然啊。”
“怪不得这几天这么冷。”
傅均城垂眸,只顿了半秒,便抓住徐曜洲的手站起身来。
或许是他的手太凉了,与对方相握的瞬间,徐曜洲的掌心炙热,像一簇燃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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