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室友回来时身旁还有黄仲元,他没进宿舍,在门口招了招手叫虞砚出去。
虞砚暗暗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从门口出去时,却不防听到宿舍里压低的讨论声中的一句:“看,我就说吧,下一个沈枚。”
沈枚,是他们酒会那晚见到的那位撞了好运找到金主、傍着高枝飞的“前辈”。
虞砚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没等他寻找到声音的来源,已经被黄仲元拽着胳膊往外拉着跨出了门。
“小虞啊,”黄仲元把他带到外面走廊,脸上堆叠起的每条褶子都流着喜出望外的气息,“我就知道,你会比他们更有出息——打算什么时候去温总那儿?这几天有什么需要的,也别麻烦温总,你和我说,我给你想想办法。”
“下周一过去,我没什么需要的。”虞砚毫不意外黄仲元会这么快得到消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宿舍收拾东西。”
“哦,哦!挺好挺好,”黄仲元不介意他的冷漠,在得到虞砚亲口的承认之后,明显地放心下来,“搬过去之前,几个老师那的课,你要是还感兴趣就去,懒得去就算了,等到了温总那儿,你可千万别惹他生气啊。”
黄仲元收了收满脸生花的笑意,颇为认真地嘱咐他,好像真的在替他着想:“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要是真在温总那受了什么委屈,忍一忍就过去了,也就一年,可能不到一年温总就腻了,你就自由了,他不会亏待你的。”
虞砚越听心里越烦厌,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黄仲元:“你这么积极地把我卖给他,多得了别的什么好处?”
黄仲元脸色一僵,含糊几句没有明说:“……温总出手是很大方,我也不过是想多提点提点你,怕你走了歪路,没别的意思,既然你不想听我多说,那你就先回去收拾东西、早点休息吧。”
说完,黄仲元维持着微笑朝虞砚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虞砚没有旷掉课程,一如既往按以前的作息早起上课、训练、小测,哪怕他知道那些一起训练、表面还算平和的队友,私底下会对他有多少非议也没有放在心上——从队友的角度来看,他的确和沈枚没什么不同。
他其实并不反感这些课程,相反,在温朝这件事之前,他心底一直是对黄仲元默默存有一份感激的,感激他不仅能慷慨解囊替他安排虞淮的治疗与看护、解了燃眉之急,还给自己提供了能向专业的老师学习声乐的机会,吃住在公司、每个月甚至还能拿到一千块的薪资。
答应温朝那份上不得台面的交易,一方面是温朝几乎是全方位的软性压迫由不得他拒绝,一方面是虞仁庆那边紧追不舍的要钱和虞淮的情况,而也则正如黄仲元之前所暗示的那样,是他该给黄仲元的回报。
周一午休的时间,温朝安排的人如约而至,虞砚只认出来其中一个是给温朝开车的司机。
“虞先生,”司机客气地先将虞砚请出宿舍去过道,征询他的意见,“温总让我来接您回去,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来替您搬上车——日用品相关的东西,温总家里的阿姨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您只需要带对您而言重要的必需品就好。”
虞砚沉默几秒,侧身让开一条路,“就两只行李箱,别的没了。”
“好的。”司机礼貌地一点头,和另外一人进了宿舍,却是十分周到地和宿舍里的其他室友打了招呼:“今天多有叨扰,我们先生已经和黄先生提前说过,今晚宴请诸位在金沙国际用餐,感谢各位先生以前对小虞先生的照顾。”
司机这边面带笑容、八面玲珑地替虞砚周全了人际往来,带来的保镖已经动作利落地将虞砚提前收拾好的箱子拎了出来。
虞砚站在门外默默地看着,饶是心里对温朝这个人有诸多不满,也不得不承认,温朝以及他调教出来的下属在待人处事这一块是无可指摘的。
“好了,”司机退出宿舍,将门轻轻掩上,抬手朝虞砚示意停车的方向,“小虞先生,请。”
虞砚默默颔首,低声和他道谢,顺着他的示意上了车。
温宅坐落在近郊的别墅区,虽然仍在暑尾的九月末,但由于绿化率高、乔灌草的成团密植,温度比市区要低些,园区内不乏大师造景设计,周遭环境清幽宜人,一呼一吸间尽是浅淡青草香气。
车缓缓驶进温家大宅,在侧门停下了,被温朝提前嘱咐过的管家出门来迎,
“小虞先生您好,我姓周,是温先生的管家,您可以和温先生一样叫我周伯。”周筌领着他进门,态度虽谈不上热切,但也算温和可亲,体贴地提醒他注意脚下台阶、妥贴地安排人将虞砚的行李先带回安排好的房间。
“……您好。”虞砚按着他的指示换了鞋,站在大厅里有些无所适从。
在他的印象里,和周筌差不多年纪的,要么是让他肃然起敬的学校老教师,要么就是家里面那些调门极高、刻薄尖酸的亲戚。
“温先生还在公司,所以由我先带您熟悉一下环境。”周筌笑着领先他半步给他引路,“紧邻大厅的是餐厅,平时温先生和小纯小姐会在这里用餐,一层主要是佣人房以及杂物间,是动区,楼上才是主卧以及客房和会客厅——这边是您的房间,是紧挨在温先生的卧室旁边的,比较方便,您可以先看看,如果有我们疏漏的地方,可以提。”
虞砚囫囵扫了一眼,虽然比不上大厅过分的奢华,但以蓝、白为主色调的简约风格看起来也丝毫不显得逊色单调,窗旁是一套漆白的桌椅,月白的纱帘半挽起,落入大半的阳光,在天花板上映出粼粼的波纹,向外看能望到庭院的一处跌水小景。
他的两只旧行李箱正格格不入地立在米色的布艺沙发旁,在地毯上留下几道浅淡的灰印。
周筌没有带虞砚进温朝的房间去看,而是连同走廊尽头上锁的房间一起略过,准备带着虞砚去三楼的露台看花,虞砚疑惑的视线在那间房上多停留了几秒,周筌注意到他的走神,出声打断了他探究的思绪。
“快到三点了,”周筌看一眼腕表,抬头朝虞砚微微一笑,“温先生替您约了造型师,大概三点半会到,您现在可以在这里看看风景稍作等待,或者回您的房间先简单收拾一下您的贴身物品,剩余的可以交由阿姨来收拾,有别的需要可以叫我,也可以再熟悉一下环境,温先生说了,这里之后也是您的家。”
虞砚微怔,心下为那一个“家”字升起些微妙情绪,但很快点头应好,让周筌不用操心他,“我知道了,谢谢您。”
“不客气,您是温先生的未婚夫,也是温家未来的另一位男主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周筌话音微顿,提醒他, “不过,宅子里有两处上锁的房间,对温先生十分重要,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虞先生别忘了。”
作者有话说:
我真粗长【热泪盈眶
第8章
虞砚沉默一瞬,点了点头没应声,心下却有些不舒服,总感觉周筌这话是在故意提醒他不要意图打探温朝的私事。
他没在露台上多待,从转角处下楼时,脑子里响起周筌的叮嘱,下意识抬头往尽头处那处上锁的房间看了一眼,回过神来时连忙低下头目不斜视地回了周筌给他安排的房间,动手将行李箱的东西取出来规整放进柜子里,没有占用太多的空间。
衣柜里并不是空的,其中半扇里挂了两件男款的短袖和外套,虞砚仔细看了一眼标签,都比自己常穿的要小一到两个尺码,他看不出衣服的用料如何,但能看得出这样别出心裁的设计和刺绣图案是日常的服装店里买不到的——也许是以往温家哪位客人留下的。虞砚默默关上衣柜门,将自己的衣服放进了旁边的一间空衣橱里。
温朝约的造型师很准时,三点半到了楼下大厅,一分钟不早,一分钟不迟。
“Hello,小虞先生,来,请坐——”造型师从镜子里看到他进房间,转过椅子面向他,亲切但不过分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指打招呼,向他示意自己身旁的高脚椅,复才抬头望向周筌,会意地颔首,“周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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