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先生,您拿到检查结果了吗?情况还好吗?我这边刚办完温总的出院手续,可以随时过来。”
“嗯,”虞砚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没什么问题,上了夹板,医生说注意休息就行了。温总他现在怎么样?”
“刚刚已经转院走了,嗯……是温阑先生陪同着的,这件事还没和小纯小姐说,她还在学校上课,温总吩咐不要告诉她,影响她上课。”
“那我,”虞砚咬了咬唇,声音没什么底气地不自觉轻了很多,“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洛瑄那边安静了几秒,似乎也在纠结,不过语气依旧温和:“温总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先回去好好休养,他嘱咐我安排了阿姨过来照顾您饮食和家里的卫生,如果您实在很担心的话,可以来的。我把地址发给您吧,您如果要过来,还是小周开车,要是短时间内不想坐车的话,就近也有地铁,您到了提前和我说一声就好,我来接您。”
虞砚刚抬脚,脑子里就闪过今天出车祸时,温朝在他怀里那样糟糕的状态,好像随时都会完全丧失求生意志,血呕干了,人也就油尽灯枯了。他没能拗过内心的不安担忧,按着洛瑄给的地址搜了导航,自己搭乘地铁去了温氏控股的私立医院。
洛瑄得到消息,直接来了地铁口等他,看到虞砚上了夹板的右臂,眼里有一丝不忍,她想搀着虞砚,被虞砚婉拒了,于是什么废话都没多说,带着虞砚从内部通道去温朝所在的单人病房。
来开门的是温阑,他的目光不急不慌地从虞砚的脸上滑至他打了夹板的右臂,又慢悠悠地上移回去,凝视着虞砚的眼中似乎有一丝遗憾和可惜,让虞砚感到怪异,某种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让他后脊一凉,好像自己是砧板上的鱼,只是侥幸躲过了本该落在他身上的利刃。
“虞先生的伤还好吗?”温阑脸上浮起不怎么真诚的关切,挡在门口没有要让虞砚进病房去看温朝的意思,“实在是太惊险了,下午接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我都不敢想,要是阿朝出了什么差错,我该怎么办?好在阿朝没事。”
“是啊,还好他没事,”虞砚艰涩地提起唇角笑了笑,眼睛定定地盯着温阑,一字一句道:“我想进去看看温总,堂哥,麻烦您稍微让开一下。”
“阿朝需要静养,”温阑没有动,“这里有我在就够了,虞先生还是先回去吧,不然耽误了你上课,又或者是你的伤加重了,麻烦的还是阿朝。”
虞砚终于不再忍耐,他向前一步,逼视着温阑,加重了语气:“我和温朝结了婚,作为配偶现在是他的法定监护人,就算他有什么事自己没办法处理了,也只能我来签字,这一点我想您似乎是没办法做到的——温阑先生,让一让。”
温阑脸上虚浮的笑意迅速褪去,黑沉沉的眼中毫不掩饰地透着轻蔑的敌对气息,两道针锋相对的目光交汇之际激烈得要迸溅开看不见的火星,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一阵断断续续的低咳声从房间内传来,无声地打破了这一场对峙,两人齐刷刷地转头望向咳嗽声的来源处。
虞砚想也没想,直接上前两步,硬生生用打了夹板的右臂挤开温阑,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了温朝病床前,紧张地弯下身询问温朝:“你是不是头晕想吐啊?需要痰盂吗?嗓子疼吗?要喝水吗?”
他的右手由于打了石膏吊在胸前,只能手忙脚乱地低头一只手去桌子上找杯子,看起来颇有些心酸。
“小砚,”温朝还有些头疼,他又咳了两声,叫住了虞砚,“我不喝水。”
听到他的话,虞砚又连忙凑回温朝床边,紧张巴巴地看着温朝:“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
温朝摇了摇头,从被子里探出手伸向他,被虞砚忙不迭地一把握住。
“吓死我了,”一时间,各种情绪汹涌上心头,生生逼得虞砚红了眼眶,声音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像是埋怨,但温朝知道他在自责,“我看到你吐了好大一口血,我当时都想我完了,我得给你英年殉葬了……”
被他牢牢握在掌心的手指动了动,温朝的指尖在他掌心勾了勾,虞砚意会到他是有话和自己说,于是所有的后怕都委委屈屈地戛然而止,“你说。”
温朝还是感到从脑子里传来的丝丝缕缕的疼意,从车祸开始到现在,虞砚的每一个反应他都清晰地记得,他甚至想起了从前被他打断无数次的,虞砚明里暗里的表白,以及两人缠绵在床榻之间时,虞砚一次又一次浸湿他锁骨的眼泪和轻吻。
牢牢拢在他手上的温度让他感到某种被支撑着的心安,他默不作声地细细感受着虞砚的掌心紧贴在他手背的触感,但他不能挽留。
“小砚。”温朝深深地望着他,目光里的情绪太复杂,虞砚一时间没能读懂,他只是隐约感知到了温朝接下来可能要说什么他不想听到的话,但他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唇一张一合。
“你回去吧。”温朝说。
第63章
虞砚猛然一怔,脸上的所有情绪一扫而空,留下一片荒芜的空白。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你赶我走?”
温朝避开了他此时显得格外咄咄逼人的注视,舌尖被他无意识地咬破,口腔里弥漫起的铁锈滋味让他维持着近乎残酷的冷静理智,再次道:“回去,虞砚,我不想说第三遍。”
虞砚气急反笑,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言语的力气,他感到失望和嘲讽,可笑自己刚刚还像一头捍卫领地的雄狮一样跟温阑对峙,试图夺得一点被选择的可能,事实上温朝只会偏袒温阑。
他松开了温朝的手,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好似受了什么重创,身形微晃,向后退开两步,最后看了温朝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以至于温阑的嘲弄都没来得及出口,温阑颇有些遗憾地耸了下肩。
守在门口目睹了全过程的洛瑄犹豫了两秒,遥遥对上了温朝投过来的视线,注意到温朝对她几不可见地一颔首,她意会地轻轻点头,转身紧追几步跟上了虞砚的步子。
“洛助。”虞砚的余光瞥到洛瑄,在住院楼门口停了下来,没有把气撒在无辜人的身上,暗自平复呼吸,努力镇定下来,转向洛瑄礼貌地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温总之后可能会休养一段时间,您要是想过来看望温总,就和我联系看看时间合不合适吧,”洛瑄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语气显得有些慎重,“以后温总只会派您认识的小周司机来接您,如果不是小周但却打着温总的名义开车来接您的,还请您不要轻信,最好是先和我联系确认。”
“什么意思?”虞砚听出些端倪,拧起眉追问,“今天开车的司机师傅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不太乐观,”洛瑄笑了下,公事公办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漠,“这位司机有些不太称职,从家里到跨江大桥之间那样长的一段路程中,明知道刹车失灵的情况下却没有和我们联系,也没有预先报警——当然,具体情况还要等相关部门鉴定检查出来了才能下定论。”
虞砚的思路被她带跑,听得云里雾里又直觉这中间藏着许多自己被蒙蔽在外的事情,一时间忘了被温朝赶出来的委屈愤怒,紧张询问:“和温朝有关吗?还是他有什么危险?”
“没有,”洛瑄看着他,笑着摇摇头,目光略深,不再和他接着此事聊下去,简明扼要道,“您先回去吧,路上小心,我会找家政阿姨过来收拾碧澜郡那边的卫生,挑您在家的时候,一日三餐也会安排就近的餐厅送过来,麻烦您回去之后发一个大致的时间表给我,这样送餐上门的时候不会耽误您的上课时间。”
“没必要这样,我只是骨折,不是残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至于和他待几个月就这么娇惯,而且这也不是温朝欠我的,我和他……”虞砚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带着点赌气的意思接着补充,“我和他就是协议而已,内容是你整理过的,你也知道,这也不在他的义务范围内,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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