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砚没犹疑太久,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转过身,抬手按在温朝轮椅扶手上:“走吧。”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站着的人没想到电梯里有人,愣了下,微笑着收回迈出的半步,侧身让开,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温朝的脸,微微一滞,反应过来后三两步追上了温朝和虞砚。
“温总,请稍等!”
轮椅停下,温朝询问地抬头看向来人,礼貌道:“你好。”
“没想到会遇见您,太仓促了,没有准备见面礼,”来人一把握过温朝的手,似乎很激动,直直忽视了温朝身后的虞砚,“一直都久仰您大名,我之前参加的一部节目就是您投资的,要不是有您,我就被其他人挤走!”
温朝眉心一跳,视线波澜不惊地垂落至自己被人紧握着的手指上,直觉让他排斥这样的接触,淡淡道:“不客气,选人是节目组的工作,与我无关。”
“但我一直很想当面感谢您……”他似乎很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脸上的妆容还没有卸掉,仰脸对温朝露出个很是纯真的笑容,像是汪着水的眼睛里似乎还含着些委屈,“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能和您见一面——您住这层是吗,我送您回房间吧?”
温朝:“……?”
虞砚冷眼看了半晌,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忍不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嗤,松开了手,绕过两人,大步流星地往走廊里的房间走去。
面前的人似乎更高兴了,像是无声地逼走了某些会影响他的障碍。
温朝不悦地啧了声,保持着疏离微笑面不改色地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但竟然没能抽的回来,他不由得抬眼,便感到对方同自己对视着、在自己掌心的手指暧昧地勾了勾,温朝眼中的神色陡然转冷,对方似乎被吓到了,连忙松开了手。
“我记得这一层的房间不是给外人留的。”温朝盯着他的眼睛,唇角仅留的一点弧度似笑非笑地勾着冷淡的厌烦。
年轻男人神情一滞,有些不自然地腆着笑脸说:“来找一个朋友。”
温朝不冷不热地嗤笑一声,目光已经追往了虞砚的方向,语气凉凉:“我不喜欢有人自作主张和我攀关系。”
男人犹且不死心,上前半步还想解释:“温总,您误会……”
温朝脸上的稀薄笑意陡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眯了眯眼,微微启唇:“滚。”
他全然失去耐心,顺手就要给楼下的安保打电话,面前的人意识到他是真的不高兴了,脸色骤变,一叠声地道着歉,不敢再停留在温朝面前,逃似的仓皇离开。
眼看着虞砚的身影即将走到转角处,温朝连忙操纵着轮椅要追上去,但速度有限,加之走廊又是地毯,阻力大,他心里一急,索性撑着手杖一点点撑起身体、站起来往前紧追几步。
“小砚!小砚!”他确定虞砚能听见,但虞砚没有要回头看他的意思,脚步一顿,步子迈得更大了。
“嘶。”温朝闷哼一声,左手撑墙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按在膝盖上,吃痛地缓缓蹲下,他心里焦急又无力,忽然开始恼自己没有增加康复训练的频次,手杖掉落在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吃痛声被下意识咬在了舌尖,远比他提声叫虞砚名字的声音低,但虞砚却心头一紧,条件反射般回身去看,见温朝皱着眉扶着膝盖慢慢蹲下,身体先于脑子的反应三两步折返回去,一把将温朝打横抱了起来,心头也烧起点小火苗来:“自己的腿自己不知道什么情况吗?”
温朝意外地抬了抬脸,没想到他会折返回来,心跳声忽然很响,他试探着抬手松松勾住虞砚的脖颈,声音和方才的冷冽简直判若两人:“……小砚,你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我为您开心呢,温总,”虞砚冷哼一声,“祝贺您有艳遇。”
温朝一噎,无奈之余深感冤屈:“我都不认识他。”
虞砚冷静下来,比温朝还先意识到自己反应的异常,在温朝的房门前停下,刻意地不看温朝的脸:“房卡。”
未免多说多错,温朝不为自己辩解了,摸出房卡在感应门锁上刷开,房间内的灯应声响起,虞砚抬起膝盖顶开门,抱他在床边坐下,一声不吭地又转身出去。
温朝懵然地望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难掩失落地缓缓垂下眉眼,但他的失落没有持续太久,余光便瞥见虞砚推着他落在过道的轮椅进来,顺带将手杖靠墙放下,但虞砚全程都没有再看过温朝一眼。
“小砚。”温朝再次叫住他,虞砚面上不显,心里纠结了不知多少回,还是沉着一口气抬脸,意外撞入温朝缓缓漫起笑意的漂亮眼睛。
温朝在自己的礼服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只很小巧的金丝绒袋子,虞砚不明所以,但随着温朝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他认了出来——那是他当初在学校比赛那了奖金,买下来送给温朝的那对耳钉。
但那时温朝说没有耳洞便没有试戴,虞砚自觉送错了礼物,也就不再期望温朝会戴上。
“什么意思?”虞砚看着温朝。
温朝的目光从他藏不住不悦的眉间滑落在他耳垂那粒不起眼的红色耳钉上,缓缓开口:“当初在M国打算和你最后见一面谈谈的那天,是想把这个连同戒指一起还给你的。”
不知虞砚顺着他的话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伸出手硬邦邦道:“现在还给我也行。”
温朝却收回了手掌,笑着说:“那个时候感觉自己没什么精力和希望所以想放手更好,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戒指我不想还,这个也不想还。”
他说着微微侧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虞砚,拇指指腹抵在左耳后,食指按在那只嵌着红宝石的鱼形耳钉钻面,硬生生从光洁柔软的耳垂上扎了进去。
虞砚瞳孔骤缩,他脑中空白的几秒,眼睁睁看着温朝如法炮制地将另一只耳钉扎在了右耳耳垂上。
“你疯了?!”虞砚回过神,全然忘了半分钟前的一切纠结不爽心绪,连忙坐到温朝身边,抓住他的手腕不准温朝再动,焦急地去看温朝的双耳,看见那被强行刺透的“耳洞”处渗出一丝殷红来。
“温朝……你!”虞砚又急又气,“你不还就不还,已经送给你的东西了,难道我还能要回来吗!去医院!”
温朝将他的所有反应悉数纳入眼底,某种不确定的惶惶不安终于被驱散,他挣开虞砚的手,反握住虞砚的手指,拽着他的手指,按在还在流血的耳垂上,带着一点有恃无恐的笑意说:“现在戴上了,是小鱼的印记。”
虞砚定定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胸口巨震,种种心绪翻涌而起:“你……”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片刻,虞砚感觉自己七窍生烟,怒道:“我没有要你自虐!”
温朝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这算自虐吗?可是我没有感觉到疼。”
虞砚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不想多费口舌和温朝置气,抱起温朝塞轮椅上,粗声粗气说:“去医院!”
温朝“乖顺”地倚在轮椅里,打电话和司机嘱咐了几句,听虞砚的,连夜开车去了最近的医院。门诊科的医生原本还以为是要看腿,但听到两人的来意,沉默了几秒,尽职尽责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耳洞,简单做了消毒,开了消炎的药膏让温朝回去涂。
“这个耳洞要留吗?”
虞砚还没开口,温朝已经笃定地出声:“要。”
“那就戴养耳棒养段时间,或者纯金纯银的耳钉也可以,耳饰就暂时不要戴了。”
“好的,谢谢医生。”
两人回到酒店时,燕游不知道是怎样得知了消息,赶了过来,身上是刚换的睡衣,得知了来龙去脉,燕游神色微凛,瞟了温朝一眼,凑上前去看了会儿,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出声怼温朝:“就这么点伤口,你再去晚些说不定就愈合了。”
“行了,”温朝不和他呛声,带着歉意朝陆晋臣颔首示意,“你们这新婚夫夫不回洞房,就为这么点事过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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