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砚虽然没参与对话,但也能听到她们的声音,对上燕宛的视线时愣了几秒,心里飞快地浮起一个猜测。
燕宛没说更多,分完东西准备离开,走前和虞砚招了招手,领着他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开口前不明显地打量了下虞砚,笑容婉和:“是朝哥拜托我来的,他说你第一天过来这边,恐怕有不适应的地方,让我多带你一下。我看了,你训练得还不错,这几天方阵队伍会选领队,你要是争取一下,多加点学分之后也好拿奖学金。”
虞砚抿了抿唇,舌尖留存的西瓜清甜味道丝丝沁凉,却出乎意料地品出一点他熟悉不能得再熟悉的木质香气。
燕这个姓氏并不算常见,虞砚知道温朝和燕游关系好,心里大概猜到燕宛应该是燕游家里人,故而也和温朝关系不错,能欣然应下温朝的请求。
——可是,温朝为什么要这么照顾他?
就只是因为,他在外是温朝未婚夫的身份,一丝一毫的表面功夫都不能懈怠吗?
虞砚目送燕宛笑盈盈地和其他人打招呼离开,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口冰水,胸口有点发闷。
下午五点半结束训练,温朝派了司机在校门口接虞砚回去。虞砚已经独来独往惯了,也不打算和班上的同学结交出多么深厚的同学情谊,和班委交换了联系方式、加上班级群就带上自己的东西先一步往校外走。
大一新生按例是应该住校的,不过温朝让年级破例给虞砚安排了走读,尽管虞砚猜不到、也不想猜温朝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什么,但仅在住宿这一点上,他和温朝是不约而同达成统一意见的。
上车不到五分钟,司机开车进学校附近的一处小区里,虞砚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下车上楼,在603门口停下。
“温总还有事要晚点来,这是钥匙。”司机将一只巴掌大小的纸袋递给他,看虞砚收下,转身走了。
虞砚甚至没来得及叫住他细问,一头雾水地打开了那只纸袋,里面除了一把钥匙还有一张明信片,背面写着这套房的具体地址和一串电话号码,用括号标注了“房屋管家”四个字,卡片上的字迹有些许潦草,看得出字迹的主人是在匆忙间写下的,不过仍然赏心悦目。
虞砚纠结了会儿,开门进屋——从房间内装潢精致明净的家具陈设来看,还是一间新房,不像是有人住过,就像是专程为他准备的。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个脑袋尖就被虞砚很有自知之明地按了回去——温朝能费工夫找关系让他去读书已经算是天上掉馅饼了,怎么还敢肖想他会为自己买一套房。
虞砚的思绪被开门声打断,转头朝门口望过去——是温朝。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猝然相撞,虞砚下意识地想扭头躲避,却又被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缓缓凝起的温和笑意给定住了脖颈。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火燎屁股似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笔直地站在地毯上,像犯错等待诘责的小孩,不过他等来的却是温朝的一声轻笑。
“房间是有点小,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暂且委屈一下,你看看还满意吗?”温朝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第29章
虞砚脑子里像是忽然出现一只小铃铛被“叮”地一敲,嗡嗡作响地震开,叫他一时半会儿琢磨不出温朝这句问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已经、已经很好了……”虞砚有点不知所措,似有千言万语涌到唇边想问,可他支支吾吾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
温朝挑了挑眉,看了他半晌,失笑解释:“每天从学校和家里来回也太远了,没必要让司机增加疲劳驾驶的风险,你上学的时候就住这边,我不会管你,但周五还是要跟我回去的。”
“哦,好,”虞砚讪讪摸了摸鼻尖,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心安理得接收温朝的“馈赠”,鼓起勇气发问时别开了视线没有看温朝,“那这里……租金多少?”
温朝一愣,忽然朗声笑了起来,让虞砚愈发窘迫,耳根迅速被染红了半边。
他没有多想,抬了抬下巴尖随口揶揄:“你把我伺候舒服了就不需要付,算抵债。”
虞砚不知道被这话勾起了什么记忆,耳根的红瞬间晕染至脖颈,眼神躲闪得更明显了,咬牙用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小声问:“可是你、你上次……是不是、是不是……很难受?”
温朝脸上的轻松笑意也微微一滞,睫毛不自然地扑闪两下,虞砚没能注意到他这难能可得的不自在反应。
时间像是在这一刹那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突如其来的沉默吞没了两人。
“你……”虞砚张了张嘴。
温朝落在他脸上的目光轻轻滑向一侧,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指尖动了动,无意义地叩了几下,慢吞吞地拉长尾音:“托你的福,休了一天假。”
“我……”虞砚更加语无伦次,“以前没有过……我不知道……”
“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温朝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下次努力进步一点。”
虞砚只觉得自己脸烫得能冒烟,不能够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清了清嗓子,目光飞快地在房间里搜索一圈,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好像屋子里挺热的……你渴吗?我给你倒杯水吧。”虞砚生硬地转开话题,没等温朝回应就自顾自往靠门的房间走去,大约十秒后,他满脸黑线走出来,嘴里嘟囔着什么,温朝留神听了听,听到一句暗自懊恼的“怎么是厕所。”
温朝忍俊不禁,又目送着他迅速走进隔壁的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握着瓶刚拧开的矿泉水,“只找到一瓶这个,我看了生产日期,能喝。”
若是往常,虞砚只会想尽办法逃离温朝,可是今天,他不仅没有“赶客”或者“逃跑”,温朝从他手里接过水时还忍不住频频往温朝的方向看。
温朝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水,语气自然地开口问他:“今天第一天去学校,习惯吗?”
虞砚一愣,有种偷看被发现的羞窘,但被温朝主动出言问话时他心里却好似安定了一块下来,某种他自己不愿意多想的雀跃情绪悄然探出枝芽。
他抿了抿唇,强压下想看向温朝的冲动,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不显得积极热切:“还好,这几天是军训,教官脾气挺好的。”
“嗯。”温朝颔首,没问别的,仿佛是例行公事般关照完便罢了。
见他没有要接着询问的意思,虞砚心里忽然又有些怏怏的,舌尖抵了抵犬齿,佯作不经意地主动开口和温朝搭话:“今天下午训练的时候,有学长学姐过来送水……”
温朝撩起眼皮,含着浅淡笑意看向他,“以前和我呛声的时候,你说话可不像这样拐弯抹角的。”
虞砚:“……”
虽然知道温朝很容易看得出来自己的异样,但被直截了当揭穿时还是有些窘然,虞砚眨了眨眼,轻咳一声:“有一个学姐说,是你让她们带水给我们班学生的。”
“嗯,以你的名义,不算什么大事。”温朝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眼神略微带上些许微冷的探究,“虽然还没有举行订婚礼,但在外你还是我未婚夫,即便是不必大肆张扬,也该让别人知道你是有主的。当然,你我心里清楚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可你也别太招蜂惹蝶,至少在我们的合作结束之前先暂且忍一忍。”
捏在手心的瓶盖忽然硌得有点疼,虞砚垂着眼,悄悄鼓了鼓腮帮子。
“不过,你初来乍到,稍微和身边的人打好关系对你以后不会有坏处,现在是同学,以后是同事,即便是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你不再与温家挂钩之后,你现在所积攒的人脉、势力都会成为你的助力。”温朝揉了揉眉心,摊开手掌伸向虞砚,“这话我懒得和别的人说,你聪明,相信你能懂,你爱听就听着,不爱听当我没说。”
虞砚眼睫微动,将瓶盖放到温朝掌心,心脏好像被什么挤压了一下,淌出微酸微甘的细流,恰如他此时自己也捉摸不清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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