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今天这回,她突然有些不确定时微君是不是能坦然接受自己以后的离开,尽管她确实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如果是其他人,面对离别时便是哭闹、怨恨,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时微君这样的,她却有些担忧。
很早之前,时微君的心理医生就说过,儿童自闭症一般是不能痊愈的,更何况对方还有过在幼时亲眼目睹母亲死亡的经历,所以只能通过一些手段去干预和改善。
事实上也是如此,自闭症的一些病况,例如重复刻板行为之类的,也确实一直没有在时微君身上完全消失。
而她规律的生活习惯,在外人看来是自律和坚持的结果,但青黎知道,那是因为她有强迫症和对这些习惯有高度选择性。如果被要求改变这种日常生活,她就很有可能会在心理上产生极度的痛苦,比如压倒性的焦虑或愤怒。
青黎从来不认为自己因为彼此的亲近就需要去负担对方的生活,只不过人非木石,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时微君太过伤心。
至于别的人,她并不怎么在意。
第7章 豪门恩怨7
时微君突然发现青黎身边出现了很多朋友,曾经那些舒展到令她理所当然的时间毫无缘由地变得局促起来。
青黎好像一下子没办法放学后就跟她一起回家,也没办法在周末的时候与她待一整天,甚至在晚饭后她还会再次出门。
时家并没有规定明显的宵禁时间,其他的人,偶尔在外玩个通宵,几天几夜住在外面不回来是常事。只青黎和时微君不同,这些年,她们在外留宿的次数屈指可数,是真真正正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
青黎尝试着邀请她:“同学的生日会,都是女孩子,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一起来。”
时微君站在卧室门口,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青黎并没有强求,温声道:“那你今天早点睡。”
时微君像是才反应过来,问她:“你晚上不陪我了吗?”
青黎点头,不确定地说:“我回来得可能有些晚。”
时微君呆呆的看着她,眼睫轻颤。
院子里已经有车在等了,时微君站在窗边,目视青黎上了车,车子平滑的启动,没有任何犹疑地开出去,像是开进了另一个她无法触摸的世界。
她无所适从,束手无策。
没过多久青黎又报名参加了学校的一个集训夏令营。
因为是以一所世界闻名的大学为背景的文化活动,所以对学生的各项素质要求很高。好在青黎这一世既然做了学生,身边又有很好的教育资源,自然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本职工作懈怠。
夏令营的聚集地在北方,后面会辗转去国外。
时微君对她要离开家一段时间表现得懵懵的,直到前一晚青黎收拾行李,她都还在问。
“真的要一个月吗?”时微君蹲在开着的行李箱面前,像只小蘑菇。
青黎说:“嗯,夏令营后额外附带的有一场国际比赛,我想去试试。”
时微君又问:“那你中途会回来吗?”
青黎说:“不清楚哦。”
因为是夏天,所以衣物轻便,并不怎么占地方,青黎从衣柜里多拿了一件薄外套,回身后把时微君从地上拉起来推到床边坐下。
“别担心,很快的。”青黎安慰她。
但她这样的话对时微君来说实在太过苍白而敷衍。
时微君几乎是僵硬地坐在床边,目光恍惚地看着她整理东西的背影。
她很想让青黎不要去那个夏令营,根本就不需要去,为什么要去,以前都没有去过……
但她并没有那么做,因为那样……那样就太无理取闹了。
时微君的两手放在腿侧,慢慢揪住裙角的布料,纤细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逐渐扭曲,泛出青白。
“微君,你帮我……”青黎抬起手。
可青黎的话还没说完,时微君却噌地一下从床边站起来,说:“我回去了。”
她的声音生硬得可怕,但青黎恍若未闻,很轻易地停了话头。
等第二天从家里出发去机场,青黎在后视镜中,看见时微君的身影渐渐变小变远。
心理学上的分离性焦虑障碍,是儿童期最为常见的情绪障碍之一,常在青春期之前发病[1],其情感波动类似于幼童第一次脱离妈妈去上幼儿园,只不过随着生理的成长和对外界环境的认知,很多人都能慢慢克服这种阵痛。
时微君显然并不太可以。
心理医生本来就觉得时微君对青黎的依赖已经过了安全线,所以很配合地给出了一些行为上的脱敏方案。
青黎一一做了。
青黎在夏令营待得还不错,她并不是跳脱活泼的性格,但所幸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
在这一个月里,青黎还是会跟时微君打电话,偶尔会在酒店的房间里给她读一段书,或者发一些沿途的风景照片回去。
时微君表现得很乖,好像真的在慢慢适应这样的节奏。
那天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青黎出了机场打算叫车,却没想到时宴舟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他在地下停车场。
这时候距离上次不愉快的交锋已经足够久了,时宴舟是在名利场中长大的,情绪和礼数一向管理得很好,在短暂的恼羞成怒之后他并没有再与青黎做多接触。
唯一一次,还是在声色犬马的娱乐会所偶遇,时宴舟冷着脸把她从男男女女、群魔乱舞的包厢里拉出来,命令她马上回家。
青黎本就是误入,所以也没做多解释,自然是顺着他的话回了。
之后两人的关系倒是没有再那么僵。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青黎上了车,随意地问。
时宴舟说:“你们带队的老师刚好也带过我那一届,我问的他。”
青黎有些惊讶:“你也参加过这个?”
时宴舟看她一眼,笑道:“我以为你知道。”
青黎在这一眼中突然认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她现在是用一种成人的思维去与时宴舟相处,但对方好像不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是在把她当小女孩来对待。
青黎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一路回到泰禾臣道8号,时间已经很晚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路上照明的灯还开着。
车子在楼下停住,青黎去开车门,却没拉动。
“青黎,我们谈谈。”驾驶座上的时宴舟声音低沉。
“谈什么?”青黎心底不由得来一句果然如此,而后连给对方制造气氛的时间都没有,便冷笑一声道:“谈咱们家五少爷无论在外面玩得多糜烂混乱,其实背地里是个百年不遇的大情圣吗?”
时宴舟完全没有想到她翻脸这么快,几乎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青黎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时宴舟,你找猎物找错人了。”
“周青黎!”时宴舟咬牙切齿。
青黎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
时宴舟天之骄子惯了,哪里受得了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整个人都气蒙了,直接发狠压过来:“你,你以为你又是什么货色!我告诉你,周青黎,有点子欲拒还迎玩玩也就罢了,过了那就不是……啊!”
最后一声是青黎一脚踹在他腿间。
青黎随手把这个立马捂着下身弓成虾米的男人推开,而后重新点开中控锁,开门,下车,砰的一声重重地把时宴舟压抑的闷哼声一同关上。
青黎拿了行李箱,往楼里拖的时候才看见门口站了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的,檐廊下柱子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半张脸。
“微君?”青黎一愣,下意识缓了缓脸上冰封的表情。
时微君问她:“那是五哥吗?”
青黎嗯了声。
“你们在干什么?”时微君歪了下头,声音有些好奇,整张脸却因为这个动作都埋在了阴影里。
青黎不清楚以她的角度看到了多少,顿了下才说:“他从机场接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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