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秦宸章不由得绷起声线,沉沉地说,“真像一只水妖。”
青黎笑了笑,手指抓住她的胳膊。
秦宸章看的眼热,勉强忍了下,继续道:“我今日登基,穿了冕服,戴了冕冠,你还没看呢。”
公主登基,全城戒备,二十万劳役中有十万人用作公主私兵,被安排到京中各大臣府邸控制朝臣家眷,严防有人在登基大典上作乱。
为此,青黎甚至没有时间提前进宫,一直在鸿文阁控制百官调度,今日更甚,直到酉时末,登基典乐结束才入宫来。
秦宸章带青黎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又垂下头给她摸了摸皇冠。
皇朝历代礼制的衮冕服,层层叠叠的铺金设银,唯恐不够华丽,唯恐不够威严,厚重的几乎透不过气。
“为了给你看这套衣裳,我一直都没脱,可沉了。”秦宸章说完,这才摘去头上象征天子的十二旒衮冕冠,想随手放下,左右看了看地上积水,便又拿起来,最后看向青黎,说:“你戴一下试试。”
她动作快,青黎还没来得及拒绝,就感觉头上一重,只好任她施为。
“你没有束发,所以戴着有点大,”秦宸章蹲在池边,用一根手指撩开前面的白玉串珠,问:“是不是挺重的?”
青黎点了下头,莹润的冕旒轻晃。
秦宸章笑起来,就那么看着她,而后,突然单膝跪下,伸手去捧青黎的脸,覆上双唇。
这一年超乎异常的忙碌,两人虽然同在骊京,可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更别说做些情//事了。
青黎一只手撑着池岸,一只手拽住秦宸章的肩膀,池水深,这个姿势并不容易使力,所以青黎只是轻轻含了下她的舌尖,便游鱼一样落回水中。
秦宸章差点被她带下去,忙稳住身形,喉间却深深喘了一下,那是身体本能而迫切的反应。
青黎摘了头上的冕冠,放到池边,一边“望”着她,说:“把衣服脱了。”
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
一件件王之吉服被随手丢在地上,很快浸了水,湿哒哒的贴着地砖。
“重死了……”
秦宸章抱怨,随后也没从台阶处下水,直接扑通一声跳进浴池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青黎往旁边躲。
秦宸章从水里钻出来,看着青黎的模样哈哈笑出声,晃了两下脸上的水就靠过去。
刚一碰上,两人便粘在一起。
秦宸章紧紧抱着青黎的腰,胸口胀的几乎生疼,连带着声音都微微发抖,或许连她自己都很难描绘此时的心情,天下她有,美人她有——
她轻而慢的亲吻青黎的脸,语气克制,又隐约透出张狂。
“青黎,你想要什么?”她问。
“你想要什么?”秦宸章抵着青黎的额头,催促:“嗯?”
高官,厚禄,富贵,荣华……
又或者,皇后。
秦宸章说:“我都给你。”
秦宸章盯着青黎的眼睛,胸腔里一瞬间汹涌而来的爱意冲的她眼尾泛出红色,那感觉并不是痛苦,反而像是过于愉悦,以至于不得不释放些什么。
青黎脸上却浮现短暂的空白。
她想要什么?
她一开始或许是想要一个真相,可慢慢的,时间消磨她的生命,她能做的,只有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即便她也不知道未来迎接她的是死亡还是别的什么。
“我……”青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有你在,就很好了。”
于万千人中坚定的走向前路,她并不觉得孤独,但这一程有你在,实在是很好的事啊。
秦宸章一愣,呆呆地看着她。
青黎弯了下唇,抬抬下巴,含住她的嘴唇。
后来的时候,秦宸章偶尔会回想起这一天,回想起这一刻忽然而至的难过,就好像,她终于窥见了青黎尘封的悲伤和欢乐,可那情绪来的太过猝不及防,转瞬间就消散了,恍若是错觉。
所以更多的时候,她只记得温暖的水,纤长的指,青黎叫她陛下,一声又一声,像勾魂夺魄的水妖。
再之后,她便累了,倦乏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躺到床上时才想起来,强撑着眼皮去推青黎。
“做我的皇后……”
青黎好像嗯了声,然后侧身,胳膊压在了她身上,手掌捂住她的眼睛。
“睡觉。”
天授元年始,秦宸章是真心觉得自己能立青黎为后的,千百年来第一位女帝,登基时才二十六岁,她如此年轻,在她心中,她已经掌握这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利,所有人都应该贯彻她的命令,服从她的意志。
这原本是理所应该的事。
可她又过于年轻了,又走的极顺遂,她还没来得及积攒更多的经验和人望,她还不知道,那一套传承千年的纲纪伦常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它们根深蒂固,几乎是历代王朝存在的根基脊梁。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只是“第一位”女帝?
诚然,秦宸章确实占据天命,所以这些年她没怎么生过病,意外从没有降临在她身上,景贞帝没有提前死,燕国境内虽时有小灾小疫,大体却是风调雨顺,她的弟兄又生得那般愚钝——
而她,聪慧,健康,精力充沛,野心勃勃。
任何一位皇子像她这样,掌握了骊京,就等于掌握了整个燕国。
可她不是皇子。
秦宸章并不是一味用酷吏治国的,早在景贞帝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准备一切。
对朝臣,她极尽笼络,给他们加官进爵,增加月俸。
对宗室,她为他们开放了大燕立国以来最多的高官岗位,类似于太师、太傅这样没有实权但名望至高的官位统统被他们包圆。
对边关,她权衡一个月,才敲定让姚少棠老将军前去坐镇,历经两朝的老将,中正,固执,恨突厥入骨,她笃定即便国内大乱,这位老将也不可能冒着突厥趁机进犯的危险率边军参与内斗。
还有那座问天台——问天台的建立,除了做祭天道场,另外一个作用是为了固本积财,所以四丈九尺的高台之下其实是一个巨型仓库,专门为了给皇帝贮藏珠玉钱帛。
如今,景贞帝死了,那便是秦宸章的私库,又或者说,在好几年以前,问天台下就已经在持续接收她从各个矿场拉来的铁器、生铜,要不然,京中二十万劳役摇身一变成私兵,哪里来的盔甲,哪里来的长刀呢?
除了这些,还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和布帛。
这些年,公主府借着给劳役们吃饭的名头广交粮商,除却明面上的,私底下的粮食交易中,国内最大的买主,就是公主府。
青黎说,单单问天台下现存的粮食,就可以供那二十万劳役吃一年,若有一日骊京被困,能帮京都百万人口撑至少两个月。
秦宸章曾不以为意,燕国国力虽已经在走下坡路,但此前百年都相安太平,骊京更是国都,除非她当真胡作非为,折腾的整个燕国天怒人怨,否则,怎么可能会落到京都陷落的境地?
可事实上,自秦宸章登基,舆论只压制不到一月,就轰然爆发。
雪花一样的奏折文书从各地飞向骊京,下到九品小令,上到一品大员,皆是拒绝改元天授,质疑先帝遗诏,愤于女主专政,其中言辞激烈,已经堪比征讨檄文。
十二月,有一东州小吏进到京城,于宫外怒骂公主临朝,迫害皇储,弑君矫诏,窥窃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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