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道:“在中国最怕打这种官司, 耗时良久。关键是,对方是按合同协议追索,我方胜算很小。万一最后我方败诉, 还得按市值换股的话,有一个因素我们不得不提前考虑清楚。”
德鲁克皱眉道:“什么?”
律师道:“飓风的股价还在上涨,并且是每一天都以涨停板的方式持续在涨, 没人知道它会涨到什么程度, 但它每涨一天,对于新亚来说, 换股的成本就是10%的增长——晚一天, 我们就要多付7、8亿元。”
德鲁克一把将桌子上所有的文件、杯子、电脑都扫到地上,连声大骂:“FUCK! FUCK! FUCKING YOU!”
他突然停住, 瞪着加山, 一字一句地说:“你这个罪人!你去跟秦正说,我们同意马上进行换股, 其余不足部分这四家机构股会用其拥有的其它债券及股票方式进行置换。今天确定,明天就完成置换。”
加山起立,木然转身。
德鲁克在后面阴森森地说:“还有一件事, 你务必要办好。”
2015年5月5日。星期二。
一早接到加山的电话,东方泽平静地问:“有事?”
加山认真地问:“这一切都是你跟秦正设计好的圈套,对吗?”
东方泽沉默了一下,说:“你找我就是问这件事?”
加山的目光象鹰隼一样锐利, 他就知道东方泽会用这样不屑于回答的方式, 全盘承认这个圈套, 甚至无视整个过程中自己付出的善意和积极的配合。
加山深吸一口气,让瞬间升腾而起的恨意渗入到脑海中每一根神经里去,隐忍、惨烈的武士道精神让他把克己当成战胜意志的考验,他甚至满意地不着痕迹地呼出那口杀气,装作苦笑道:“不,还有一件,我需要你帮助,不然我可以直接从香江除名了。”
东方泽没有说话。
加山主动更正道:“不,应该说是从新亚除名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东方泽没有回答,而是问:“需要我帮你什么事?”
加山说:“今天,新亚把在华的主力不得不调拔到飓风上。可这只股票已经被你炒到天上去,我接手,需要有控盘的能力维持它的股价,否则一旦跌下来,都是新亚实打实的损失。”
对于一只上市股价不过9.44元的股票,新亚要在122元的价格上接盘,真正成了接盘侠!
东方泽平静地说:“你想清楚了吗?你不是维持,而是必须继续这个神话,只要有一天这个神话不再,就会有抛盘汹涌而出,那时对于新亚来说,就不只是帐面上的损失,而是要用真金白银来持续接盘,压力会更大。这就象那个红舞鞋的故事,穿上了你只能一直跳下去,直到退场。”
加山沉声道:“谢谢你为我打造的红舞鞋,现在,我除了穿上它,还有别的选择吗?只要你的操盘力量一撤,飓风的股价立时坍塌,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你什么时候撤?我需要在你撤出之前拿到足够的筹码,在你撤出时才能继续控盘。”
东方泽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
加山冷冷地说:“因为你和秦正一定很享受看新亚的主力只能持续投入到这场没有终点的舞会,用一个飓风把整个新亚在华资金拖累到死——这不正是你们的目标吗?你怎么会不给我舞会的入场券?”
东方泽一笑:“明天。我会全线撤退。”
5月5日收市,孔雀发布股权变更公告:四大机构通过换股的方式,退出孔雀,转场飓风……
5月6日早间新闻:
A股此前从未出现这样的案例。从2015年3月24日到5月5日,飓风公司连续29个一字板显得“整齐”又“华丽”。昨天,上证指数、创业板指纷纷大跌,飓风科技依然一字板“□□”……
方天龙看向东方泽的眼中都是赞叹:“新亚基于昨天飓风的股价完成与孔雀的换股,昨天全场都在跌,孔雀也在跌,只有飓风一枝独秀,不跌反倒涨停了,相当于他们以孔雀的低价换飓风的高价,里外里又多亏了不少。”
东方泽一笑:“要谢谢你从开场到现在的支持。”
方天龙目光微收,转而有些紧张地问:“你确定今天可以离场吗?”
东方泽沉声道:“这比我们当初计划的五月十日早了几天,不过收益不错。按计划行事:全部抛盘。这个窗口会很短暂,成败在此一举。”
* * *
Cindy打电话给秦正:“秦总,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Samuel决定收养一个小孩,让我帮他在中国寻找。我一打听才知道,这在国内需要很繁琐的流程,所以想请你帮忙,看看是否有关系在里面?”
秦正一笑,认真地问:“他想收养一个中国小孩?二三岁的小男孩,对吗?”椒ⒸⒶⓇⒶⓜⒺⓁ汤
Cindy奇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秦正一笑:这个孩子就是按三十年前东方泽失踪时的条件在找。那个家族之所以决定收养这样一个中国孩子,只有一种可能:这说明他们终于接受当年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人间的事实了,所以才会收养一个与当年那个孩子丢失时相似的中国男孩,用这种方式作为心理补偿,或者说慰藉。
这就是秦正一直在等的信号!
秦正当然不会跟她解释,爽快地说:“没问题。下周一有时间吗?你把详细情况说一下,我非常愿意效劳。”挂断电话前,他突然犹豫了一下,问:“他只收养中国小孩,还是同时也在其它国家,比如德国,也想收养?”
Cindy奇怪地问:“你怎么会这么猜?谁没事会突然收养一批孩子?他很认真地跟我说,他只想要一个中国的小男孩儿,别的我没听他提起,但我不觉得他还会在其它地方找。”
秦正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用文件袋封好的文件——那份德国之翼失事航班人员名单,他的目光在那两个孩子的名字上流连:John Herold,7岁;Joan Herold,9岁。他用铅笔在旁边写上:Zenith,3岁。
Zenith,是东方泽原来的名字,秦天给他起的“泽”字,也源于此。
秦正的手指在这三个名字之间划着,眉头越皱越紧,眼神越来越暗。
夜色将窗外完全笼罩成黑魆魆的一片,就象过往的岁月,越久远、越沉重,尽管从时间的意义上来讲,每一分都不该有特别的份量。
就这样,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下午,躺在沙发上折了一只又一只的小动物,直到对面东方泽要下班回家,他才发短信给陈立:信号已到,此案终结。
车上,交通台正在播放5月6日晚间新闻:
“从3月24日上市,飓风公司从7.14元的发行价到跨入‘百元股俱乐部’,连拉29个一字涨停。直到5月6日,它终于没有再现一字板,早盘以5月5日收盘价平开,不久跌幅一度超过5%,但中午收盘,就再度涨停,报收163.1元,震幅15.04%,换手率为45.38%,成交20.6亿元……”
这就是交换主场的时间窗口,不过半天,胜负已分、收割完成。
秦正吹了声口哨:“方天龙赚大发了。”
东方泽扯了下嘴角,没有说话。
晚餐时,Vivian兴高采烈地说:“我的报道终于上了头版!全文刊发噢!我才进报社几天,就能评上一类稿,这就是实力!”
大家连忙向她祝贺,Betty紧着问:“是关于什么的报道?”
Vivian自豪地说:“香奈儿被大妈扫货:奢侈品大牌何时低下高贵的头颅?”
Betty奇道:“真是香奈儿?全线降价?”
Vivian带劲地说:“不是,目前只是三款啦!但以香奈儿的江湖地位,其降价在业内可谓有‘风向标’作用。今年2月,百达翡丽在香港宣布降价,降幅高达22%;3月初,LVMH旗下的泰格豪雅宣布香港销售的产品价格下调3%-40%。现在终于一线大牌也向现实低头了,甚至连爱马仕都悄悄以‘内部五折’活动变相降价,其他品牌跟进是完全可以预期的。”
Betty不解地问:“这件事有那么重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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