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沉吟道:“之前如果我们出手,田中会猜忌他在华飞的事情暴露,因此国安会阻止我们。但现在不同,是田中找上门来跟孔雀算旧帐,就算我们现在抓住他,田中应该也不会怀疑到华飞的事情上。因此,我们需要抢在国安前,迅速了结了他。”
陈立道:“我马上派人到里面搜捕。”
秦正平静地说:“要小心。代我问候他。”这是死亡判决。
陈立道:“收到。”
秦正道:“你马上回别墅现场看着,别留下尾巴。”
无论是给田中、还是国安,都不行。
陈立道:“明白。”
才挂断电话,铃声又起,秦正接通后,有些意外地问:“刘总,这么晚找我有事?”
刘绍南只问:“东方泽呢?他在哪里?”
秦正眉头微皱:“有什么事吗?”
刘绍南沉痛的声音远远传来:“韩莉莉死了,国安怀疑跟他有关,可能会马上拘捕他。”
* * *
2015年7月1日。星期三。
凌晨。海边。
林鹏和陆飞并肩而立,秦正走过来,在他们肩上用力拍了拍,真诚地说:“谢谢你们!”
林鹏吹了声口哨:“自家兄弟,没说的!”
陆飞却向海边看了一眼,不无嘲讽地说:“他可全都看到了,你自求多福吧。”
秦正超级纠结地瞪了他一眼,整整衣装、理理头发,大步向海边走去。
小黑停在潮水刚刚退去的地方,东方泽站在前面,靠在车头上,望着远处低垂的天际,不知站了多久,不知在想些什么。秦正走过去与他并肩靠在车头上,陪他一起望着天。
风呼啸而过,云越压越低,海涛声传千里,似乎永不停歇。
东方泽怅然道:“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秦正看着他,微笑道:“说实话,我是有好多话,可是不敢说啊,祸从口出事小,惹你生气那罪过可就大了!”
东方泽没理他,脸色苍白看上去象油画里的贵族少年:精神强大却身体文弱,一向整齐的头发有几缕发丝垂落在高高的前额上,带着些湿湿的水气,令他的气质较平时更加温润、却稍许凌乱。只有他的西装依旧笔挺,折腾这一夜竟没有一丝褶皱,就象绅士的铠甲,护卫着他的心灵和信念,不容窥探。
秦正最怵这样的东方泽,不知道他的脾气在几级、心情在什么风向上,小心试探道:“不是说好陪我一起来看的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东方泽清冷着声音道:“我想知道:同一片星空,在不同人眼里,可以有多不同。”
秦正赶紧“奉承”道:“听起来很深刻,很有哲理的样子。”
东方泽象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说:“就象此刻,同样站在这里,我们却属于不同的世界。”
秦正迟疑道:“这个,太深刻了,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东方泽伤感地说:“感受各异,只因所求不同,了解越多、距离越远。即便同处一地,仍然各在各的世界;所谓在一起,也是各过各的生活。”
秦正听得心惊胆战,试探道:“你想说什么?”
东方泽淡定望天:“我们,还是算了吧。”
秦正震惊地瞪着他,克制着问:“说好的承诺不算数了吗?”
东方泽平静地说:“是,我反悔了。”
秦正忍耐着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东方泽平静地说:“不,是我错了。”
秦正退无可退,只好转换策略,道:“那好,你说:你错在哪里?”
东方泽伤感地说:“错在我太想当然了。我以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这是你我想要的生活。其实,不过是错会了所谓的情感,白担了虚名,伤了家人的心,又空负了岁月。何必!”
秦正重复道:“你我想要的生活?没错啊,这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呀!”
东方泽漠然道:“你向往的生活,我不想置评,但无意介入。我的世界,更加不会为你改变。所以,我们各走各的路,从此两不相扰。”
秦正真急了:“说反悔、就反悔,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能不能讲一点信用啊?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过是抓住了我鬼知道什么错处,收拾得我百死莫赎你还嫌不够解恨,就想这么个让我生不如死的法儿来惩治我!就算我有错,你也得给我个辩解的机会吧?以前我是有贼心、没贼胆,现在我连贼心都被你管得死死的,就算你叫我死、我不得不死,你也不能指鹿为马地冤枉我啊!就算你当家,你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老实人啊!”
东方泽顿时怒了,叫道:“你还冤枉?就知道你歪嘴和尚不会念正经!你再编!再编!话是你自己说的也算冤枉你吗!”
秦正激他道:“老天为证,我说什么啦?你搞诛心论就罢了,现在又想编排我什么不是?”
东方泽忍了又忍,被他这一激,冲口道:“不是你说的我对性有抵触是心理有问题吗?不是你说的没有性就不是正常的情侣关系吗?不是你说的不能体验性/快乐就不算步入真正的成/人生活吗?你再编啊!”
秦正脸儿一热,没想到自己随口逗他的话他居然都记得,看来下回得小心了,嘴上耍赖道:“我那是泛泛一说,哪儿敢冲着你来呀?”
东方泽气急之下,想都没想地斥道:“还编!你敢说你不是假装着答应我其实满脑子想的都是最后还是要我就犯?你敢说你不是满脑子邪门歪道成天想着要我?你根本就是一个混蛋!”
秦正吓了一跳,这么单纯的东方泽居然连这话都喊出来,怕他是真气糊涂了,忙悄悄拉拉他的衣袖,低声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啦?就算我居心不良、成天想着要你,小陆和林鹏就在那边,你要不要这么大声说出来啊?这让人多难为情啊。”
“你——”东方泽被他一提醒,果然立时说不出话来,脸上虽然气得煞白,眼睛却心虚地躲闪着,不知该看向何处,尤其不敢看向林鹏那边。
秦正心中好笑,故意挨近他,象是帮他遮挡这边的视角,同时伸出手臂从后面搂紧他宽宽的肩膀,认真地说:“你的观点都对,我完全赞同。只有一点小小的补充:爱也好、性也好、生活也好,最重要的是,你快乐,我才会快乐。这是基本原则。其它,都没那么重要。”
东方泽转过头去,怔怔地望着天际,心中激荡澎湃,一时说不出话来。秦正看着他被海风吹得苍白的脸色,臂弯里他挺直却冰冷的身体,担心大半夜他在海边站这么久不要冻出病来,心里暗骂着小陆,手有意地上下摩擦、希望能给他多一些温暖,一边继续说下去:
“这个世界一直在变,所以我们才珍惜承诺,就是希望这个人、这颗心总在这里,无论怎样,不离不弃。成长也是一种改变,有了彼此的信任,所有的改变都是值得的。如果我做错什么,你要告诉我,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改、我会为了你改、我一定可以变得更好,你都不要放弃我。这是我的承诺,也是我们的承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这份信任不能动摇。不然,还要承诺做什么?”
东方泽出神地瞪着天空,双眼有水一样的星光闪动,明明是眼中盛不下的波光点点,只是他微仰着头、用力睁大双眼,象是这样就能让那光留在眼里、而不会坠落成泪。
秦正心痛地搂紧他:“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为什么不去制止我、不去救我?你可以打我、骂我,让小陆、林鹏一枪毙了我,你干嘛要走?今天如果不是陈立,我可能真要百死莫赎了。就算我一失足成千古恨、千刀万剐不足惜,你真忍心放任我在那里干坏事?我不怕你误会我,但你怎么能放弃我、不管我,一个人就走了呢?”
东方泽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天,一直不说话。秦正有些奇怪,侧过脸来,才发现他在流泪,一滴一滴、大颗大颗地沿着脸颊滚落,苍白的脸上已全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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