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恰从床上站起来披上外套,“算命的给我算过,我好歹能活到了七十呢!”
“再说了,没等到和你结婚,我哪里舍得?”他凑到顾沉飞耳边,又恋恋不舍地舔过他的耳垂。
丝丝热气喷进耳道,柔软的舌尖拨弄过耳垂的时候,顾沉飞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殷恰见他的反应满足地笑着抚弄过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落下极轻的两个字,“等我。”
飞机穿越太平洋上空,气流颠簸中马提尼在杯中轻晃,酒杯里的橄榄也被竹棍拨弄得没了完整的形状。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只是不去……一定会后悔吧。
殷恰越来越焦虑,手下急躁地把这颗可怜的橄榄戳了好几个洞,再无可玩了才喊空姐收走。
所有人都以为殷素死了,就连殷儒平也没有一点怀疑。现在他的身边还能有谁?少寒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逗留在十七街的地盘他是疯了吗?
殷恰自嘲地笑了一声,谁又不疯了,大概他自己也疯了。疯到撇下顾沉飞,一个人去找他……
飞机落地已近黄昏,天边烧出紫色的晚霞,殷恰却没有半分欣赏的闲情逸致,打上车直奔哈林区。
路面闪烁着繁华的灯火,标志的黄色出租穿行在晚高峰的纽约城中,殷恰凝上双眼更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他想不透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又凭什么觉得可以在这家大众餐厅找到他。
殷恰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是血缘的牵绊吗?从他踏上这架飞机起,空中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让他去试再渺茫不过的希望。
他抬眸望向窗外,座座高楼下是涌动的人群,谁又知道殷素在哪里……
“The fare comes to $72.10 please.”
出租车急刹在路边,殷恰顺着惯性往前一撞这才回过神,“Right. Keep the change.”
他从钱包里随意抽出几张百元扔向驾驶室,神情恍惚地推门离开。
定位最后显示的位置是在一家叫“Red Rooster”的餐厅,他跟着导航找过去,抬头确认了餐厅的标牌却发现里面是一片灰暗。
殷恰下意识确认了一眼手表,现在正是晚上八点没错。按理说此时正该是餐厅营业火热的时候。
他试探着推了下紧锁的大门,门却一下从里被打开了。
“Number.”
冰冷低沉的声音从头顶降下,一个佩戴着素黑色面具的彪形大汉双手背在身后俯视着他。
殷恰才探视地瞄向大门内就被大汉往左一跨挡住了目光。
殷恰双手插着裤袋,身子往墙边一靠,“I'm here to meet someone.”
“Name.”
他低笑一声,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散漫样又被摆到台面上,“That's really not your place to know.”
壮汉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这个男生来得突然,可偏偏他通身的气派和矜贵标注着他就是属于这里的人。
殷恰轻佻地望着他,还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门在滴的一声后打开,殷恰步入门内,面前所见场景和想象中几乎无差。
“Red Rooster”不过是个幌子。这个餐馆位处最不起眼的街区,白天是人人可进的饭店,到了傍晚,就遮布一掀成了最高端下流的男士俱乐部。
暗红色的灯光洒在厅内,舞台上的脱衣舞娘绕着钢管妖娆地舞动着,三角琴上,吧台边,男人们在觥筹交错间攀谈,一边享用着顶尖的美人。
这样的地方他不知来过多少次,而这里唯一不同的是,人人都戴着假面舞会的面具。从脱衣舞娘到吧台酒保、看守大门的保安,无一例外。
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殷恰成了这个会所中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他顶着异样的目光往大厅中央走去,试图在纷杂的人群中找到那人的踪迹。
大脑在闷热的场所中被花里胡哨的面具搅得眩晕,他一步步地往前走,强打起精神辨认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
他能感受到身上的压迫,好像有人正在角落中注视着他。
心脏骤然一紧,殷恰忽然冷吸一口气,一只宽大的手钳住了他的腰。
殷恰下意识抬头,昏沉间仿佛瞥见了男人微微勾起的嘴角。他的面具上勾着金色花纹,一朵黑色羽毛镶嵌在眼尾,只是他的眼神……殷恰看不清。
“Hands off! ”
殷恰用尽全力掰着腰间的手,可男人的力量却越来越强,直勒得他发疼。
“Fuck! ”殷恰恼怒地暗骂一声,指甲发狠地抠进男人的手指。
男人轻笑一声,指节有些松动。殷恰咬着牙继续用力,一脚踩上男人的鞋尖,就差一点点了……
“Keep down——”
一声枪响惊散了人群,舞台上的脱衣舞娘尖叫着奔下台找隐秘的角落趴下。
高定店前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让他抱着后颈蹲下。
“不用怕,这枪朝天开的。吓唬人玩儿呢。”身旁的男子倒是一点慌乱都没有,缓缓蹲到他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
吧台后的酒保快速在惊恐的人群中穿梭,手枪被塞回腰间,酒保捞起蹲在地上的殷恰就向后厨跑去。
纸醉金迷的会所恢复了该有的秩序,仿佛刚刚的枪声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插曲。
“Kev,刚刚那分明是……”
男人看向殷恰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跑,猎物就是要捕才有趣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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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窥视
男人带着他拐过好几个街口才停下,殷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喉间满是血腥味。
“让你平常不锻炼……”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轻轻顺着他的背。
“哥……咳!”
殷恰咳了两声才能勉强发声,“你……”
“先回家。”殷素扶着他的腰搀起他,招手拦下一辆出租。
“你!”刚坐进车里殷恰就等不及地开口。
“有什么事回家说,”殷素瞥了眼前方的司机,微笑着伸手撩开他额前碎发,“乖。”
一箩筐想问的话堵在嘴边,殷恰憋屈地双手插在胸前闷哼了一声,却换来旁边人的嗤笑。
他偷偷瞪了殷素一眼,赌气地背过身闭上眼眸。
意识逐渐模糊,长跑后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一只手悄悄垫到他的颈后,昏沉中殷恰脑袋一歪就靠上身后的肩膀。
怀里的人睡得香甜,卷翘的睫毛在汽车的颠簸中闪烁。殷素凝视着他,眼神是看不透的深邃。
睡梦中的人不知在做什么好梦,抿唇咂了两声。男人的眼尾柔和下来,忍不住勾起手指在他睫毛上轻轻刮了一下。分明是长得和自己一样的人,他却爱他远远多过自己……
汽车停稳在一幢古朴庄严的别墅前,黑夜中树影层层,却掩映不住它的华贵。
殷素轻轻拍了拍身旁睡了一路的人,把他从肩头滑落的大衣往胸前拢了拢,低声说:“我们到了。”
殷恰朦胧地睁开眼,车窗外是他度过了许多个暑假的宅院。
回过头,那张惊人相似的脸正凑在自己面前,含笑地望着他。车内灯光幽暗,殷恰一时有些痴,迷迷糊糊间他伸手触上这张在梦中萦绕已久的脸。
“哥。”他轻唤了一声,声音竟有些哽咽。
他的哥哥回来了。
一如从前,英俊,儒雅,像他的一座山。
“嗯,哥哥在。”
短短几个字如尖锥般刺在心头,他扑进殷素怀里,泪水宣涌而出。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这些日子的克制和隐忍,他明明这么怕,怕失去他……
“Just a minute.”
司机未出口的话语被殷素一个冷厉的眼神打了回去。眼眸中的寒霜在侧头望向殷恰时化下来,他一下下轻抚着殷恰的后脑,殷恰却在这无声的安抚中越哭越凶。
“哥哥不好,是哥哥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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