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后的微风夹着寒意,轻飘飘的声音好像被风吹散了,刑安却坚定地牵上殷恰就带他往家走。
“不管他,他爱站就站,我们回家。”
“殷恰……”
冻得通红的手正想伸上前,又怕冰着他地缩了回来。
周恺源无助地看着殷恰被刑安牵着从面前走过,飞机上想了一路的话,真正见到他的这一刻却像个哑巴,除了窘迫,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十四小时的行程简直像炼狱,见到他好好的那一刻才像离岸的鱼重获一口水。殷恰从来不是毒,是解药。
解药怎么需要戒,他是离不开。
单元门正要关上,锃亮的皮鞋突兀地抵住那扇绿铁门,一时的冲动让他最终抓住殷恰手腕。
“小恰,和我回去好不好?”
那么多话,就化成这么简单的愿望……
他后悔了,他是全世界最大的蠢货才舍得让殷恰从自己身边逃走。
“宝贝,和我回去。”
恳切的话从喉咙里挤得艰难,手刚碰到殷恰就被刑安拍开,他却毫不在意地又去抓殷恰衣角。
“跟我走好不好?”
殷恰望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困惑一闪而过。
男人没了平日的从容,眼角的沧桑仿佛积累了不得了的憋屈,就连头发也不如往日一丝不乱的服帖,有些松散杂乱地飘逸在空中。
“你自己做的买卖,别忘了他现在是谁的人。”
刑安打掉周恺源的手,踢向他小腿的同时迅速关上单元门,却被一只手不要命地夹了进来。
“周恺源!”
“我不稀罕你的钱!”
一张支票甩到刑安身上,轻飘飘地落在肮脏的水泥地,很快被踩在脚下。
“和我回去,飞机已经在等了,我们今天就回去。”
周恺源疯了一般地去够殷恰手腕,殷恰却只是不松地牵着刑安的手。
耳边呼啸的冷风像吹进心里,刀割一样疼。
“我不会走的殷恰,你看看你现在住的什么地方?!”
周恺源用力扒着门,只想再看看被挡在刑安身后的人一眼。
说什么他今天都要带殷恰走,从前的事可以再弥补,但孩子和人,无论如何不可以再离开自己一步。
“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或者你想去什么地方都好。我会好好对你,好好对你和孩子,你都怀孕了怎么可以住在……”
单元门被打开,刑安十指紧扣地牵殷恰出来,怜悯又不耐烦的目光好像在打发乞丐。
“你走吧,你知道殷恰身边有的是科伦纳的人。”
周恺源紧紧盯着刑安,好像一腔悲愤终于有了发泄的对象。
是刑安把殷恰从自己身边抢走,又哄骗他联手朝自己开枪;是刑安不懂得感恩,被放走了还要一声不吭地把人从自己这里买下;如果不是刑安,他又怎么会直到现在才知道殷恰怀了自己的孩子。
从头到尾,都是他……
“殷恰是我的人,他,他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我的!”
周恺源红着眼,嘶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浑身的血液好像都被不受控的情绪接掌,眼里只有殷恰,他只要殷恰。
“周恺源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殷恰从刑安身后跨出来,淡淡的声音冷得像一瓢冰水。
“我刚和刑安做完产检回来,你以为孩子是谁的?”
“殷恰……”
周恺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以为殷恰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只是不想孩子要自己这个父亲吗?
“宝贝,我们不任性了好不好?回去以后我们去最好的护理中心待产,从前的事你想要我怎么弥补都好,我们回去再说,嗯?”
殷恰转过身,默默捡起身后那张被踩踏过的支票塞进周恺源口袋,抬眸瞧了他一眼。
“他是我的孩子,我说他是谁的他就是谁的。”
第115章 雨巷
丝丝细雨在掌心飘落,殷恰摊开手,抬头看了眼阴沉下来的天,“下雨了。”
“小恰……”
逐渐大起来的雨,仿佛是老天爷都在催促他离开自己。脚步犹豫地上前,终还是收回向殷恰伸出的手,僵硬地在身边垂落。
现在有人给他披衣服,有人照顾她,可那个人明明该是自己……
他们本可以有个家的。
“我不会让我们孩子没有爸爸的。”
没有回答,只有铁门被带上时嘎吱一声刺耳的声响。
昏暗的路灯溅起细密的雨丝,周恺源仰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坠下的云朵压得他浑身脱力地往后退了一步,逼出一串冷嘲的笑。
是上天和他开的玩笑吗?
一切都荒诞得像一场捉弄,从前他没有的,现在他的孩子也不会有。
黑色风衣在破旧的雨巷格格不入,骨节被压出的脆响淹没在这场瓢泼大雨中,水珠顺着手背暴起的青筋滚落,视线注视的那个方向,牵挂的背影被别的男人揽着,消失在门后。
嘴角弯起一个凄楚的笑,周恺源低下头,神色冷淡地往灌木丛扫了一眼。
“还等什么呢?出来吧。”
预料中的黑衣保镖团团将他围困,周恺源有些疲惫地皱了皱眉,视而不见地抬头。
他在意的,只有几米外的那个地方。
暖黄色灯光点亮三楼的窗台,紧接着最后一点有温度的光亮也消弭在黑暗。
别人家的灯,自然点不暖他的身。
被雨水打入的眼眶有些酸疼,周恺源闭上眼,分不清眼角滴落的是泪还是雨水。
都不重要了。
曾经他把十七街当成自己的家,现在也丢了。
如今除了这些想献上自己邀功的人,还有谁知道他在这么个不起眼的角落?
像一粒蚂蚁,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真成了那一片落叶,飘落也没有声音。
扭曲的笑容诡异得瘆人,仿佛是在哭,又像是真心实意地笑。
也许老天还算怜惜他,至少这场雨还算合时宜,可以将泪水的痕迹掩去。
殷恰没再来窗边。
食指隔着玻璃轻敲了两下,刑安蹙了蹙眉,唰的一下拉上窗帘。
这是除了科伦纳以外,他们唯一需要遵从的指令。
“Kev,对不住了。”
“呃——!”
冰冷的雨水至少比死了的心脏有温度。
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四溅起水花,掌心擦破的血迹被泥水冲散,一如他向刑安开枪的那个雨天。
“还不走吗?!”
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脚,周恺源剧烈咳了几声,依旧没有反抗。
被踢断肋骨的那一下疼,好像已经是殷恰走后身体最轻松的瞬间,却也只有如光电般闪过的一秒,紧接着就被心口的绞痛取代。
他从不知道失去一个人可以这么疼。
最难戒的毒都戒过了,戒不了他……
“你们老板,带我去见他——咳!!”
周恺源撑着膝站起来,只站到一半,小腹就重重挨了一脚,同时一根木棍从后肩击落。
膝盖骤然砸地,沉闷的巨响混杂着水声,在雨夜无比清晰。
“我们老板从不见人。”
棍棒在手中挑衅地一下下击打出声响,仿佛是甩打在脸上的耳光。
目光中晃着那个洋洋得意的身影,仿佛在嘲讽他的下贱,笑他的落魄,笑他连自己心爱的人和孩子都讨不回来。
周恺源紧抿着唇,眸光中怒火渐盛。
几十年来没再受过的屈辱……
“你觉得我一个人杀不了你吗……”
瞳孔中寒光一闪,即使是跪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依旧淋漓精致地冲破这片雨天。
身边的气压低下去,他能闻到恐惧的气息,世间唯一永恒的只有人性。
“你……以为你还是谁?”
方才持棍的男人心虚得手脚发麻,却依旧在同伴的注视下故作镇定地走上前,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腿就往周恺源脸上碾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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