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恰对上这双眼睛时怔了怔,忽然用力在殷素唇上咬了一口,两片苍白干裂的嘴唇这才有了点一闪而过的血色。
殷恰盯了几秒,随即又号啕大哭起来,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你不可以再走了!不可以!”
殷素笑着咳了两声,想捋捋他的头发,他艰难地抬手,却只能虚虚落在殷恰后腰。
殷素嘴角浮出一丝苦笑,安慰地拍了拍怀里的人,“好了好了,哥哥不好。恰恰不哭了,嗯?”
殷恰伏在他肩头,悲恸得浑身都在颤抖,嗓子酸涩得说不出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恨不能这辈子就这样黏着他了。
“不难过了,哥哥还好好的是不是?”
握在他腰上的手顿了顿。话音刚落,殷素就剧烈咳嗽起来,越想克制反而咳得越厉害。
“你!你还说你好!”
殷恰恼火得气都喘不匀,慌张坐起来才发现哥哥原本干净的衣服洇红了一小块。
“我压到你伤口为什么不说?!”
“小伤,好久没抱恰恰了……”殷素说着就要伸手去搂他。
还笑!还笑!!
殷恰撅着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要不是看殷素受伤,他恨不能往他胸口锤上一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扯开哥哥的衬衫,衣服下的绷带被血浸透得还要厉害,殷恰手指都在发抖,指尖刚触碰到殷素的胸就弹开了。
他吸了吸鼻子,心疼得声音打着颤,“疼不疼……”
“不疼,看到恰恰就不疼了。”
“你骗人!都被戳了个洞了怎么会不疼!”
鬼知道他没有哥哥的这一个多月是怎么过的,从今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殷素。他要他健健康康,一块肉都不能少。
他要带哥哥走。
“哥……哥你都瘦了,他们没给你好好吃饭是不是?”
殷恰心疼坏了,他好想抱抱殷素,再亲亲他,可看着这副身体他却哪儿都不敢碰,最终只是伸手抚向他的脸庞。
“还好……”
殷素话还没说完,就见殷恰一抹眼泪,火急火燎地回头大喊:“你们是不是没给他好好吃饭?”
“吃了,都吃了。”殷素眼尾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拽了拽殷恰袖口,“转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你。”
没事就好,人还在就好。
殷素看人还是鼓着一张小脸,眼眸像盛了一汪水般柔和下来,“哥哥真的不痛,看见恰恰就不疼了。”
“骗人……”
一滴泪珠滑落眼角,殷素的每一句话都抽得他心颤。殷恰肩膀耸动着,越哭越伤心,无论殷素怎么安慰都止不住泪水。
他没想到再看见哥哥心会这么疼,疼得一颗心都要被呕出来了。
上次见明明还好好的,直升机失事他都躲过了,这次又是为什么?
殷素离开前的那段日子,是他度过过最美好的时光……
殷恰哭得抽抽搭搭的,两根手指不知不觉间揉上耳垂。像小孩子回到家里尽情宣泄自己的委屈,话还没经过思考,就先一步脱出口。
“哥,耳钉……耳钉没有了……”
殷素面色微沉,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更在意的是谁……
“怎么弄丢的?”
殷恰微微一怔,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说话的不妥。
他不能让哥哥知道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那样他只会更担心。
“是我自己不小心……嗯……掉到下水道了。”殷恰嚅嗫着,下意识避开哥哥的目光。
殷素目光深邃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嗯,以后哥哥再送你。”
殷素拉了拉殷恰的手,让他伏在自己耳边。
“恰恰,现在你认真听我说,要一个字一个字好好听。”
殷恰点了点头,悄悄握紧哥哥的手。
“殷儒平已经放弃我了,现在他留我不过是想以我来要挟你。”
“哥……”
“你听着,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答应,更不要跟他回国。你要是有能力就去找刑安,让他帮你,带他杀了殷儒平……他巴不得的。”
殷素说到一半有些累了,大口喘着气,“咳咳!听明白了吗?”
“哥可是你!”
沉重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声响,殷恰回头,顾沉飞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小恰,差不多了。”
殷恰憎恶地瞪了顾沉飞一眼,转过身时见殷素对他微微一笑,“去吧,记住哥哥说的。”
客厅里站着他最不愿见到的身影,殷儒平回过头,面部肌肉如一潭死水一般,让人猜不透面具下的涌动。
“见到了,还满意吗?”
“你想怎么样?”
殷恰直视着殷儒平的眼睛,一步步逼近。
他不再害怕。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殷素带走。
殷儒平有趣地扫了殷恰一眼,仿佛是惊奇这个小儿子的变化。
“两个月后要是你没到婚礼现场,我不知道殷素的饭菜里会多些什么东西。”
“我要是去了呢?”
“要是去了,我留他一条命,至于送去哪里……”殷儒平转动着扳指,轻声笑了笑,“你知道的。”
古老的别墅里灯光昏黄,殷儒平点了一根烟,灰白的烟雾在暗黄的空间缭绕,衬得一切都是脏的。
耳边忽然发出“嗡”的一声哼鸣,殷恰头脑昏沉,站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被顾沉飞扶住了。
他仿佛能透过浓烟看见那些从殷儒平办公室被拖走的人,他们尖叫,求饶,可怖的样子让他也想喊叫出声,直到被哥哥从身后捂住眼睛。
送去索马里的海上钻井吗?那和死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死还不如。
“殷恰……”殷儒平抖了抖烟,略略抬头喷出一口雾,“背叛我的下场,没有例外。”
“是,没有例外。”
殷恰咬着牙,声音虚弱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和殷素自然不能算是例外,他们不过是试管的产物。如果不是母亲家族强势,不愿意让女儿继续受苦,殷儒平还不知会有多少个儿子。
殷恰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寒光。
——殷儒平得死。
第68章 勾诱
风从窗沿的缝隙中透过,像裹着利刃,吹得殷恰脸颊干疼,也吹摇了印在墙上的树影。
他躺在床上,直愣愣地望着墙,这几天的眼泪大概流干了,明明好想哭,眼睛却只能干熬着疼。
“小恰,吃点东西吧。”顾沉飞走进房间,将小桌子摆在床上,“肠胃要是还不舒服就找朗医生来看看,他就在楼下。”
“然后让哥哥没人照顾吗?”殷恰声音很轻,淡淡地回头扫了顾沉飞一眼。
这几天殷恰吃不下也睡不好,眼睛都熬红了,一给他找医生就闹,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点的东西又都吐了出来。
顾沉飞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牛奶递到他嘴边,“那好歹喝一点。”
“我想睡了。”
殷恰推开他的手,径自走去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床上已经被清理干净,顾沉飞躺在床的另一边,已经熄了灯。
殷恰没理会他,自顾自在他身旁的空处躺下。
这里的晚上好冷。
房子里的暖气早失修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没度过过这么寒冷的冬天。
殷儒平是要把他们关在这儿,直到婚礼那一天。
殷恰侧躺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真是个好地方,逃不出去,也没人找得到。小时候怎么就没多跟着学点他的阴毒……
身后忽然有了点动静,顾沉飞挪到他身后,单手将殷恰搂入怀中。
这才有了点温暖,却也是冷的。
后背紧贴着火热的胸膛,殷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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