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桌上的书我能看吗?”
“随便玩儿吧。”
刑安随便应了一声,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些什么。
洗碗的动作戛然而止,刑安关掉水龙头,一下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殷恰你不能看那本——”
书本刚一拿起,杂七杂八的信件就从中掉了出来,洋洋洒洒散了一地。
“啊,对不起!不知道你里面有……”
手头的动作忽然顿住了,殷恰捡起其中一张信纸,上面赫然签着殷儒平的名字。
死亡报告,保险赔偿单,火灾调查……
这都是什么?
“别看!”
刑安一把将那堆纸从殷恰手里抢了过来,抬头却已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目光。
“那是你妹妹……”
“是,是她。”
刑安声音有些哽咽,像是想压下什么地吞咽了一下,只是默默整理着手中的信纸。
殷恰盯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忽然握住他的手起身向前靠近了一步。
低垂的眼帘下泛红的眼眶闪着泪光,他第一次见刑安这个样子,敏感而脆弱,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刑安……”
殷恰轻轻唤他,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只是现在,他还有更想知道的,他等不了。
殷恰捧着邢安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他抬头看向邢安,最终沉下一口气,有些不忍心地开口。
“我不会生气的刑安,但是你老实告诉我,你后来接近我,对我好,把我从周恺源那里救出来是不是都是为了……对不起,这对我很重要。”
声音涩得有些说不下去,他不想伤害刑安,但也不想再跟一个只把自己当工具的人在一起。
他又傻乎乎地相信了一个人。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房间里忽然静了。
刑安才发现是殷恰在哭,赶忙牵着他坐下,手足无措又有些着急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你听我说殷恰,最初我留在你身边是因为我答应了你哥会好好保护你,相应的他给了我承诺会除掉殷儒平。他是殷儒平儿子,自然比我更能接近他……”
“我从没想过利用你恰恰。”
刑安弯腰去看他埋下来的脸,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想说什么还是将嘴闭上了。
没想过利用他,但还是伤害了他。
“哥哥知道?”
“他知道。”
殷恰吸了吸鼻子,心里稍微好受点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买下我,也不是为了利用我,交换给殷儒平……”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过你想过的日子。只要买下你的人是我,从今往后你都可以自由了,你知道我不会……至少我现在不会……”
刑安着急得说不清话,殷恰抬头瞥了他一眼,悄悄咧嘴笑了,“你不会什么?”
“我不会……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你可以走。”
刑安咬着唇,皱起的眉头拧成了八字,正想闭上眼等殷恰离开,一个温软的身体就扑了上来。
殷恰伏在他耳边,声音像小爪子似的挠人,“拍下我的那些钱,你也用这笔赔偿款了是不是?”
刑安轻轻点了下头,明明人没有走,失而复得的感觉却掺杂着害怕和雀跃,不可自持地把人搂得更紧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你。从前我喜欢到分不清,喜欢到恨我自己……恨你是殷儒平的儿子……”
“嗯,现在呢?”
热乎乎的脑袋深深埋在肩头,委屈巴巴的声音闷闷的,“好像逃不掉了。”
第114章 落地
看不见的身后,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殷恰转不动身地瞥了刑安一眼,轻轻拍着他的背,好像在呼噜一条焦躁不安的狗狗,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平静下乱晃的尾巴。
“那你不会走了吗?”
干涩的声音听得殷恰心里一酸,却也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打开环绕在身后的手,捧在手心轻轻捏了一下。
“你还是要走。”
“嗯。”
简短的回答,但刑安已经明白殷恰要做的事。
他们各自要完成的是同一件事,但他愿意让殷恰去做。
“想好了吗?”
手指闲不住地在刑安的虎口摩挲,殷恰抬头认真凝视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只要你还愿意教我。”
撒娇的声音磨人地缠着他,脸上却像困了团乌云般阴沉。
他可以不在乎殷儒平是谁杀的,可他忍不住地在乎那个让殷恰想杀了殷儒平的人。
“是因为哥哥吗?”
殷恰顿了顿才开口。
“你也有妹妹。”
刑安凝视着那双真挚的眼眸,唇角牵起一道无奈的笑,终于放下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学这么烂谁想教你……”
“那、那是我没认真学!”
两条手臂不知什么时候挂上刑安脖颈上,殷恰歪着头看他,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一点纵容的笑。
“我学东西很快的,你别小看我,我——唔!”
最后一个音转了调,沦陷的身体仿佛陷在云朵中,炙热的吻锁住乱动的唇,舌尖不费力地撬开齿关,顶着他的舌舔弄。
晕乎乎的脑袋中化开缠绕在齿间的回响,“都听你的……”
余晖将回家路上的两道人影拉得修长,殷恰踩着地上的影子,热辣辣的脸分不清是被亲的还是被夕阳烤得那么红。
“你别总大庭广众地亲我了……”
紧牵的双手在两人之间前后晃动,殷恰害羞地低着头,一路上飘过的视线让他讲话都不敢大声。
“我们在谈恋爱,谈恋爱就是这样。”
“骗人!”
殷恰撅着嘴,小声反驳。
刑安什么都答应他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带他去医院。他以为看医生才是最难的那一步,没想到却是带着刑安……
成天跟只不会四脚着地的狗似的,怎么扒都不能从身上扒下来。
“都说了我爱怎么亲怎么亲,我乐意!”
“诶!”
殷恰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刑安一拽,在脸上亲了一口。
“医生说如果还想要这个孩子就得好好静养,知道吗?”
“你都说一路了。”
殷恰撇了撇嘴,有些不开心地踢了脚路边的石头。
“不可以做剧烈运动,不可以有性生活……”
“你……你自己注意就行了!我还能对你怎么样嘛!”
本就泛着红晕的脸蛋被越说越红,牵连得脖子都透着粉。殷恰甩开刑安的手往前跑了两步,很快又被握紧了。
“恰恰,我还是担心你……”
“只是去参加个婚礼而已。”
殷恰皱了皱眉,刚想从包里掏钥匙,脚步却在拐进弄堂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除了他还能是谁?
好不容易被抛却的名字在见到对面那个人的那一刻如浪潮般汹涌地打来,整个身体都僵直了。恐惧,侮辱,疼痛……甚至来不及消化的,此时都变本加厉地提醒着他,就在不久前,这具身体都经历了什么。
“你来做什么?!”
从没有这样信任过一个声音。
刑安将他往身后牵了一下,殷恰只是低垂着头,不由握紧了刑安的手。
他不敢告诉刑安,和他踏上飞机后的每一秒,只要闭上眼他就能看见自己是怎样在数百人面前被扯下衣服,是怎样一丝尊严不剩地被变成一个真正可以供人摆弄的竞品、玩物……
手心的温度冰冷下去,刑安紧紧握着他,却能感受到冰凉的手在颤抖。
“周恺源,我只给你十秒。离开,就现在。”
“刑安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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