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只是瞥了一眼那叠饼干。
他当然不会吃这个,但是沢田纲吉只是做出了这样微小的、主动靠近的动作,就足以让男人看似坚硬的姿态内部有了些微的松动。
或者是从一开始就没那么铁板一块。
看着他的模样沢田纲吉就知道还有戏,他继续压着眉眼,继续软软绵绵地解释。
“至于狱寺和斯库瓦罗……他们是我很好的朋友,所以当时在情急之下使用了他们的名字。”
黑泽阵抬起眼。
“你可不是这种家伙。”他嘲笑。
沢田纲吉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因为当时我以为,我们的世界是没有交集的嘛。”他嘟囔道。
没有交集。
这可真是个好词。
好词在黑泽教官的唇舌之间咀嚼过,化作男人脸上古里古怪的笑意。
而沢田纲吉也没被他吓到,而是继续叭叭地说了起来。
大概是得到了恢复成原本模样的“礼物”让他感到喜悦,此时此刻的教父先生显然是格外放松的。
他就像是一个老伙计一样同自己曾经的共犯吐槽着当初的种种,将那些灰败的回忆硬生生地从记忆之中拽出来,重新给它们染上属于“沢田纲吉”的彩色。
时间在话语之中无形地走过,方才还在相互斗争的二人在不知不觉中再次成为了能够促膝长谈的关系,漆黑又生硬的气氛被棕毛的幼崽硬生生染成了柔软的模样。
但彼此心知肚明的是,在两人之间,还有着一道鸿沟。
——那是名为“沢田纲吉之死”的天堑。
“而且,”看着时间差不多、气氛也差不多了,沢田纲吉低下头,浅浅地啜了一口红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风轻云淡地说道,“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没有想过继续活下去的。”
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再如何真实,也并非是他的家人伙伴所在的地方。
能够完完整整地按照世界意识安排给他的身份唱完一整场戏,已经是沢田纲吉最大的努力。
他抬起眼,其实在这样的时候解剖自己的内心多多少少让他感到羞怯,但是如果不说的话,那他或许再也不能和他的共犯先生恢复以往的亲密与信赖。
因此,沢田纲吉仰着头,认真地看着黑泽阵,真挚地说道。
“但是,现在我想活下去。”
那双棕色的眼瞳实在过于认真。
真挚的模样想必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忍心反驳他的想法,驳斥他的意见。
沢田纲吉那澄澈的双瞳一度被里世界的家伙们称为能够映照出作奸犯科之人丑恶灵魂的双瞳,此时此刻,黑泽阵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哼。”他发出嗤笑,“弱者没有活下去的权利。”
虽然因为不可抗的因素变得幼小,但是有着火焰加持的教父先生怎么也算不上“弱者”。
但沢田纲吉仰着头,应和地点了点头。
“确实。”他说道,声调在不知不觉之间柔软了下来,“但是,我还是很想活下去……这应该怎么办呢?”
他绕过自己的小茶杯,绕过小饼干,走到黑泽阵的身边,用自己的小手捏住对方的一只手指,在银发青年垂眸的注视下摇晃了一下对方的手指。
他仰起头。
棕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光彩,黑泽阵在流淌着蜜意的镜中看见自己虚幻的身影。
“所以,可以请你暂时地保护我一段时间吗?”他轻声问道,像是惧怕得到否定的回答一般放缓了语调,“我的‘共犯’先生?”
第183章
无论怎么看, 黑泽阵都无疑是警察学校里最独特的那个人。
警察学校每年为全国各地输送各式各样的人才,这些家伙毕业之后几乎就站在了大多数人的中途甚至终点,说是警察厅内部的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而按照经验来说, 优秀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着一些怪癖,警察学校里这一群虽然没东大的那群那么怪, 但也是各有各的习惯。
更何况还有教官, 其中不乏从一线下来的前·警察,更是一群奇怪的人。
就算在这群奇奇怪怪的家伙当中, 黑泽阵也绝对是最怪的那个。
他最开始来的时候常年穿的是一件黑大衣,带着个黑帽子, 如果不是有忧心忡忡的班主任跟在边上, 手上也没带上特供银手镯, 大多数人都不会以为这是他们的新教官, 而觉得是什么学校安排的仿真演戏对象。
直到班主任说这是他们以后的教官。
不过所有人其实都是想着, 既然是警察学校的教官, 那么想必虽然黑泽阵长得一副会作奸犯科气势像是能开着武直炸东京塔的模样,但是对方想必也还是个好人。
那时候黑泽阵身上还没完全洗去“Gin”的痕迹。
警察学校不知道受了那家伙什么贿赂——或者说是那家伙的那个秃头上司受了他的什么贿赂,硬生生地给他洗了履历,塞进了警察学校里。
黑泽阵那时候就在很百无聊赖地想,也就是他是个武斗派,但凡他会一点操心术又想着做坏事,这学校这几届的废物都得变成他的韭菜。
但从结果来看这件事是没有发生的。
而且比起咔咔扼杀日本的未来, 黑泽阵暂时更倾向于观察。
观察和那个愚蠢的家伙一个地方出来的人。
一群又一群的小鬼从大学出来蹭蹭跳进可怕的黑泽教官的观察皿中, 黑泽阵敢发誓他人生的前几十年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富有科研精神的时间,但是观察这些个让他常常怀疑日本警察都是群废物的家伙, 着实也让他有时候怀疑自己弃暗投明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啧, 一群废物。
可是废物也有废物的好处, 废物们每天快乐得像是一群快乐的小傻逼,而且他们不仅要让自己快乐,还要抓着冷面如铁的教官一起快乐,然后在废物又快乐的领域里,凭借自己丰厚的经验打败对方。
黑泽阵第27次觉得自己弃暗投明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快乐的小傻逼们手拉着手围着圈圈跳舞了。
但他依旧是警察学校中最独特也就怪异的存在。
选择黑泽教官课程的家伙需要抱着根本不能及格的决心,平日里这位看起来就冷若冰霜实际上也会冷若冰霜的教官除了上课之外似乎就没人见到他出门过,坚持不懈前仆后继有跟踪了教官足足一个月的校内新闻部说是有小道消息每个月都回去监狱一趟,也不知道是看望什么人。
后来他开了那趟卧底必备课程之后已经毕业但是还活跃在学校论坛上的家伙们就开始极其富有科研精神地探讨他去看望的是不是被他亲手扭送进监狱&#a。
【是上司吧,一定是什么组织的幕后Boss吧?】
【我不信,谁能当黑泽教官的上司?我们教官独美,抱走黑泽教官。】
【那他每个月去干啥?上坟吗?】
【总有可能是去看什么老朋友吧?之前还在学校的时候,不是就有前辈来找黑泽教官……他们的关系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真亏你能用37.5度的嘴形容这样零下三十度的情景。】
所以后来鬼塚喝高了被套话说出黑泽阵以前是干那行的的时候,一群菜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从此黑泽阵就成了警校论坛上一个不可言说的传说,讨厌阴雨天是因为胸腔上的伤口会发疼,常年穿黑色大衣带黑色帽子全年蜷缩在学校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而寻仇,就连他独独钟爱的黑色七星,说不定也是什么友人留下的遗物。
哦不,或许是那个造型不太黑泽阵的土星打火机也说不定。
总之猜测像是纸片一样纷纷洒洒,却没有一个传到黑泽教官的耳中,因此黑泽阵只是感觉到带的废物一届比一届傻逼,常常有种让他梦回乌鸦政权时期的酒厂的错觉。
妈的,晦气。
总之,众所周知的,警校的黑泽教官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冷硬到能够以一己之力挂了全校的科,最后不得不让校长将他的课程从必修改成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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