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请不要本末倒置啊,士兵。”
他如此说道,“是因为痛苦而无法坚持到回家的时刻,还是因为要守护家里的家人兄弟才坚持到了现在呢?”
“守护……家人?”
对面迟钝地回复。
沢田纲吉应了一声。
“如果不确定的话,回家确定就好了。”他轻声说着,脑海中代表与谢野晶子的小人此时应该已经扑到了对方的门前,“但是,如果死了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
【轰——】
“什么都……没有了?”
大门打开的声音与青年略带茫然的重复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
沢田纲吉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的,什么都没有。”他如此说道,“而且,我大概多多少少也能知道您的问题……既然有问题的存在,那么我们就解决问题。”
士兵看着神色匆忙气喘吁吁的“天使”小姐,不着痕迹地捏紧了手中的一页纸张。
他听见对面的声音说出仿佛幻想一样的话,忍不住无奈地哼笑了一声。
“解决问题?”他重复着,神色疲惫又偏执,“那如果解决不了问题呢?”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可沢田纲吉想也不想,就给出了“正确”的答复。
……
森鸥外打了一个喷嚏。
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作为这艘军舰上的掌权者,森鸥外对于夜间发生的小小摩擦了如指掌。
他无聊地翻阅着关于上一场战斗——也即是让这支不死军团的大多数人失去战斗的信心的战斗的情报,合上他们,呼出一口气。
就算是对于人心的掌控远没有日后那般成熟的森鸥外也知道,自己手下的这批人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常暗岛上日本的军队其实已经撤离得七七八八,但政府上层依旧没有看见【异能】对于战争的决定性作用……森鸥外鲜少质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他只是想,或许与谢野晶子的能力在战争之中能够发挥的作用还是过于弱小了。
虽说能够不断地重启军队,让这支普普通通的军队成为【不死军团】,但所谓军团的组成者依旧是寻常人类,没有必要的坚毅和无可动摇的决心,在异能者改变后的战场中一文不值。
他需要一种更加巨大的、能够扭转战局的强大力量。
森鸥外闭上眼,那天带着自己飞行的美丽火焰便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实在是过于美丽了。
森鸥外仅仅是闭上眼,便能在脑海中再度描摹出那强大的火焰来。
火焰是真正的火焰吗?还是说只是维持着火焰的能量体?强度呢?杀伤力呢?沢田纲吉能够使用到什么限度?是否能够在战争中起到作用?虽然日本的战败已成定局……但如果可以启用他的话,是否能够起死回生,争夺到新的曙光?
这些问题无时不刻不在森鸥外的头脑中回旋,最终都止步于一个问题——沢田纲吉。
这位人造的小神明以飞快的速度学习着人类,他不过是被带走了几天,便飞快地同与谢野晶子混熟,并且大概是在对方身上学习到了一些他所不乐意见到的特质。
不愧是“天照”,他甜蜜又幸福地想着,为如何诱捕一只兔子陷入苦恼。
虽说他借着与谢野晶子作为借口邀(诱)请(哄)对方加入战争,但人小鬼大的小神明却并未立刻回复他。
在等待的期间,森鸥外觉得自己就像是等待着小王子的狐狸,满心期待又害怕被拒绝。
终于,等待着,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自己也就跟门把手差不多高的男孩子在得到允许之后拧开门把手推门进来,一头棕发有些软趴趴的,看起来柔软又可爱——如果不是自己亲眼见证过这个孩子强大的战斗力,森鸥外想必也不会将宝压到这样一个孩子身上。
他看着沢田纲吉,忍不住露出一个灰太狼诱拐小红帽的表情。
穿着女仆装的爱丽丝从休息室里推门走了进来——她事实上是森鸥外的异能力,面对着人造小神明,即使自知大概似乎有可能是打不过的,但森鸥外还是召唤出自己的异能力放在了身边。
已经初步(按照森鸥外的设定)拥有一些自己的意识的爱丽丝瞪了他一样。
神情冷淡的美人蹲下身,朝着扒拉着门口颇有些胆怯的兔子招了招手。
“爱丽丝!”
男孩高兴地叫了一声。
爱丽丝便也露出了笑容。
她原本的设定便是冷淡甚至有些机械的这挂的,然而对上软乎乎的男孩,再怎么的冷淡也都化作了绕指柔,露出令森鸥外也嫉妒的笑意。
借由着异能力爱丽丝与沢田纲吉贴贴了一会,确定对方与平日里没什么区别,森鸥外才微妙地放下心来。
他哀怨地“赶走”爱丽丝,招招手,将沢田纲吉召唤到了自己的身边。
“有什么事情找哥哥吗,阿纲?”他问,看起来真是一个好兄长的模样。
——如果忽略除了这种时候,他几乎都没有找过沢田纲吉的这件事的话。
莫名其妙的沢田纲吉在森鸥外身上找到了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爹的影子。
不过大概是全靠同行衬托,和森鸥外相比的话,沢田家光虽说是不靠谱也不落家,可至少这个当爹的没拿他做过政治上的博弈……大概。
随便思索了一下,沢田纲吉就发现因为自己对于对方过于充足的排斥,以至于除了重大事件几乎没怎么刻意留下关于对方的记忆。
……这大概也算是一件好事?
而且比起沢田家光,沢田纲吉总觉得Reborn才更像是他的爹。
说的矫情一点叫做亦师亦父,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年少的时候,沢田纲吉所能汲取的来自类似于“父辈”的管教与关爱,几乎都来自于Reborn。
即使他逐渐长大,从当初那个跌跌撞撞的并盛中学小废材成长为合格的彭格列Decimo,Reborn在他生命之中扮演的作用也依旧重要。以至于偶尔被六道骸阴阳怪气,对方就会说什么“你终于脱离阿尔克巴雷诺的保护期了吗彭格列小宝宝”之类的话。
可是依赖Reborn有什么错呢?
沢田纲吉·小宝宝·彭格列理直气壮地想,骸那家伙不过是嫉妒他有Reborn这样的老师罢了,看看他自己不仅是没老师的野路子出身,连收的徒弟都是弗兰那样长了一张嘴就是来气死师父的类型,堪称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然,如果要回想和Reborn一同走过的星星点点的记忆的话,沢田纲吉也会发现其中许多时候是并不如想象中的美丽的。
“哦是吗?”
——当某次他如此嘟囔着的时候,Reborn就慢悠悠地擦着枪——等等列恩变得枪为什么要用列恩变得帕子擦啊——一边慢条斯理地问他,“需要我把你初中时候围着并盛裸|奔的视频给彭格列的每个人都发送一份吗?”
已经成为成熟教父的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下,很不成熟地对着他的家庭教师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当然没有,”他说道,“我的意思是,Reborn是世界第一的好老师,是最好的家庭教师。”
恶趣味的家庭教师得定定地盯他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架势。
“这是当然。”——还会这样好不内敛地来上一句。
而教父先生呢?
已经被家庭教师欺负习惯了的教父先生当然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凄惨地在心底留下面条泪。
反正这已经是习惯了,他苦哈哈地想,如果不能解决让Reborn不爽的问题,那么下一步被解决的就是自己。为了不被解决,区区甜言蜜语(不是)又算得了什么?
可谓是毫无尊严。
可是就是这样将所谓的里世界无冕之王的架子丢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光,也永久地封存在了记忆之中。
曾经鲜活的记忆随着某个人的离去变成了灰白,沢田纲吉无数次想过在Reborn离去的那天如果他用尽全力将他拦下来的话,事情是否就会变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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