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一边画画的爱丽丝抬起头,和他唱双簧。
“出事?出什么事情?”
森鸥外捂住嘴,思索了一下。
“似乎也没什么事?不过也有可能是万一嘛。”
金色长发的女孩子眨了眨眼:“既然有这样的可能,那也有可能是阿纲不想出来嘛。”
她看了眼看起来归然不动的中原中也,蓝色的大眼睛里细看之后并没有灵动的光彩,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玻璃珠子一样,镶嵌在人偶的眼眶当中。
爱丽丝歪歪头,天真又残忍地说道:“因为阿纲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大哥哥对阿纲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不重要的事情,就不用千里迢迢地赶来了。”
中原中也被这话给刺了下。
就算早就被兰波耳提面命知道这个金发的小鬼是森鸥外,所有的天真都是伪装出来的,但是听见这话,他的眉头还是不由得一跳。
赭发的少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但是很显然,他的演技课并不如教父先生那样的娴熟。
赶鸭子上架的羊之王垂下眼——这个动作能够很好地遮盖住他不知所措还会暴露心情的大眼睛——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回忆起兰波的教导,单手按住帽子,冷哼一声。
“哼,那家伙……”他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于是再哼了一声。
“哼。”
——在他的对面,看着心思浮动的羊之王,森鸥外虽然觉得有些地方奇怪,但还是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意。 :……
第95章
中原中也觉得要遭。
虽然有着世界一级的潜入专家的课外辅导, 但是向来直言直行偶尔还有些小别扭,总之就是不太会隐藏自己的少年人在对着他人面前演戏这件事情,总归还是不太适应的。
而且面对的还不是别人, 是那个港口mafia的首领, 甚至于一度将小羊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太宰治, 也不过是这位首领的属下。
这等心思深沉之人,中原中也自觉在脑力这块, 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按照以往的习惯,面对这等玩不过的家伙, 中原中也完全可以去除掉那些弯弯绕绕,直接一根直线抵达终点——把叫做港口mafia的首领、看起来文文弱弱好像他一脚就能踢飞的家伙,拉入战斗之中。
在重力的领域, 中原中也还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不可以。
于是赭发的少年人只能靠勤补拙,一度捏着剧本在羊的基地里抓两个小伙伴来测试自己的伪装水平。
——自然而然地得到了眼睛里闪着星星的小羊们的认可。
或者说, 在兰堂的帮助下, 逐渐敞开心扉统帅着“羊”的少年首领在那群嗷嗷叫的小羊们的面前总是身姿高大又伟岸的。
所以不说他究竟有没有那份演技,就算是中原中也装得磕磕绊绊无比僵硬, 捧场的小羊们也会呜呜哇哇地发出赞叹。
……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这群家伙还有这种彩虹屁的能力呢?
中原中也按着他的帽子, 拒绝承认自己有些脸红。
在众星捧月一样被小羊们夸了半天之后, 看着其实还是磕磕绊绊的自己, 中原中也深感痛心,犹豫了半天, 还是扭头去找了理论上现在是隶属于他的军师兼打手,兰堂。
毕竟这也算是宣称要当他的“家庭教师”的笨蛋找来的代课老师?
总之在除了自己谁也不在意的纠结犹豫之后,中原中也终于摆脱了“羊”的那群无情的夸夸机器, 习得伪装专家兰堂的一星半点。
此时此刻, 虽然看起来十分正经和严肃, 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忐忑就纠结。
但是想到那家伙是为了自己才只身深入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眸中划过一丝黯然,神情坚定了许多。
森鸥外将少年人脸色的变化都收进眼底。
他其实还是有些地方中原中也的,毕竟虽然按照原本的情报,这位年少的羊之王空有令人惊异的力量,但是在人际一途上却如年纪不大的小儿,坦率又直白,全无心机可言。
然而他又并非是一般的孩子,身怀强大的异能就仿佛怀抱金玉过市,忌惮与畏惧都是意料之中的产物。
作为异能者,无论其本人如何是想,与一般人之间都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而在尚且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少年们之间,那道鸿沟的宽度就越发增大,最终成为无可跨越的天堑。
或许一开始只有些微的嫉妒、稍稍的畏惧,经过人手的操纵,最终总能将两方推向彼此都不曾期待过的彼方。
因此不用他指点,深知人心的太宰治就能应付这个孩子,只是稍稍离间一番,便能让珍贵的砖石突破遮挡住他生长的臭石头,跳进自己的怀里来。
但是计划在实施的时候却出了些问题。
跳到怀中的不是稚嫩的、有待打磨的钻石,而是灼灼的日轮。
看着稚嫩眉眼中藏着冷意,眼角眉梢不知为何有些僵硬、但难掩那股强大气势的中原中也,森鸥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贪心。
“怎么办呢,”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要把这孩子也骗过来吗?
散发着光亮的日轮是日轮,让他蠢蠢欲动想要
打磨的钻石也是好钻石。
虽然怀里抱住了那轮耀眼的太阳,但是森鸥外又觉得这颗圆滚滚有待打磨的小钻石都窜到自己的眼前了,要是不上手去捞一把,还有些对不起他这无利不起早的性格。
听起来就很像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
森鸥外当然不认为自己是渣男,他只是想给天下所有熠熠生辉的小钻石都打磨一下。
思及此,黑发首领的表情都变得让人感觉微妙了起来。
而这边虽然不知道森鸥外在想些什么,但是看着他的表情和气势的变化,中原中也和兰堂对视了一眼,赭发的少年人自然而然地露出气鼓鼓拒绝交流的模样,逐步将主场让给了兰堂。
听着大人们你来我往,再怎么迟钝也都听出了森鸥外的离间挑拨以及蠢蠢欲动挖墙脚的意思,中原中也颇感无聊地看向了窗外。
虽然早就从那条青花鱼嘴里知道今晚他不会带着沢田纲吉过来,但是真的没见到对方,心里竟然还是有种闷闷的感觉。
中原中也很难形容自己胸腔里涌动的是什么样的情感,只觉得闷闷的,像是即将要在心里下一场大雨,乌云密布。
他单手托住腮,无聊地看向遮掩住了月光的乌云,蓝色的瞳中闪过一丝无聊的思绪。
那家伙……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
沢田纲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顺手捞了捞整个挂在自己身上的黑发少年,决定回家喝一碗感冒药。
哦一般在家里的时候这东西就会被妈妈替换成姜汤,秉承着是药三分毒原则的母亲意外的在这种地方会有些固执,能够依靠食疗来解决的问题就绝对不依赖药品。
但是妈妈不知道的是在她孩子的人生之中,有许多东西都是没法用食物来取代的。
但那时候沢田纲吉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孩子,再也不能像是自己还是一个小少年或者小团子一样的时候那样拽着她的衣角撒娇求抱抱。
所以他只能在很少很少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缩在房间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打开让技术部特地开辟的妈妈专用线路,用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略带撒娇的语调叫一句“妈妈”。
这个时候奈奈妈妈就知道她废柴又懦弱的儿子又受到了欺负。
一面哎呀哎呀地说着纲君总是这样爱撒娇可怎么办,一面像是小时候那样守候在一把年纪还苦唧唧(不是)的教父先生身边,就算是隔着电话线,也像是就坐在教父的身边一样,垂着眼,眉眼柔和地听他吐槽在异国的各种经历。
那是沢田纲吉难得的温软时刻。
在成为mafia的首领、在完全踏入黑暗之后,就算是坚定本心的少年教父,也会有茫然无助、在十字路口徘徊的时刻。
在这样的时刻,只要这样一通电话,只要这样回头看一看,妈妈还站在并盛街道的那盏路灯下,沢田纲吉就又能支棱一小会,变成所有人都敬仰又位居者的教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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