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洺席试着向小镇边缘离开,可这里就像莫比乌斯环,走到尽头又会回到起点,在一个循环的圆。
尝试几次无果后,晏洺席皱眉沉思,只能试探着向车祸的巷口走去。
刚刚循环着不断从自己身边飞奔过去居民的场景,终于开始继续向前推动。
人们聚集在巷口议论纷纷,摇头叹息。
‘是祈家的那对年轻夫妇。可怜啊,死得这么惨。’
‘他家孩子才几岁吧?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啊。’
晏洺席冷冷看着车祸燃烧的火焰与鲜血,嗤笑着问身边的空气:“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祈行夜。”
“如果你是想向我展示你有多惨多恨污染,那就不必了。这是无用功。”
晏洺席转身想离开。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静止了。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场景和人物,都随着缺少他的参与而停止。
晏洺席试着离开,却又一次重复了之前的经历,兜兜转转,最后又走回到原点。
他就像是在静态照片中唯一有所动作的真人,世界围绕着他运转推进,如果他不按照祈行夜设定好的轨迹走,就会被困在静态的时空中。
哪怕是为了找到离开幻境的方法,他都要继续参与到祈行夜过去的经历中,尝试着从中寻找突破。
晏洺席皱眉,在想通祈行夜的目的后,不屑嗤笑。
这样做,又能有什么作用?
但在被祈行夜掌控的世界中,由不得晏洺席说不。
就算他百般不情愿,也只能按照祈行夜设定好的步调走,被他掌握了节奏。
晏洺席不得不回到巷口,冷眼看着凝固的火焰重新跳跃,身边静止的居民议论纷纷。
那对刚好处于第二世界入侵现实交界点上的可怜夫妇,承受了第一波能量冲击,被从废墟中抬出来时,已经破碎得难有人形了。
尸骨未寒。
闻讯匆匆赶来的亲戚们,却已经在当着尸体的面谈论起了祈行夜的去向,彼此推脱着拒绝收养年幼的孩童。
这个说自己其实和祈家夫妇关系不好,那个说自家也穷无能为力,旁边的反驳说放屁,祈家夫妇生前对你们最好就应该你们收养。
没有人关注尸体,在乎那对年轻夫妇的身后事,更没有人愿意接手祈行夜这个累赘。
但当赶来的负责人说,应该会有赔偿时,前一刻还互相推诿的亲戚们,忽然又态度大转变,满脸堆笑说应该由自己家拿赔偿金。
这个说自己是祈家长辈,那个说自己有经验,还有刚刚说自己与祈家不熟的人突然改口说自己是祈家夫妇最信任的人。
围观者不满:不应该先商量孩子的去向吗?
亲戚们怒瞪:你在乎那你养!
争吵不休,叽叽喳喳的聒噪令晏洺席厌烦。
他冷眼旁观着这群人为了一点钱就全然撕破了脸,扭打吵骂在一处,可笑又丑陋。
“如果你想向我卖惨,我劝你现在就停手,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晏洺席声线冷漠:“这种东西,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
只会更令他坚定自己的想法。
感情是无用的垃圾。
但身边依旧悄无声息,没有祈行夜的回应。
他仿佛在用空气无声道:继续看下去——反正,没有我松口,你也别想离开这里。
污染之下,皆是祂的王国。
晏洺席皱了下眉,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做一个不快的观赏者。
他看到亲戚们的吵闹不休,看到小镇日升月落,祈家夫妇的遗体下葬,葬礼上亲戚们仍旧吵得不得安宁。
他看到小镇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人们重复着各自的生活,同样的工作同样的路线做着相似的事情,今日或者昨日没有分别。
他们谈论着车祸的惨烈,也谈论着祈家的笑话,顶多对被留下的那孩子叹息一句真可怜,下一句就是已经断定的命运,那孩子会变成街边的混混或者死在某处。
说起这话时,他们高高在上的在笑,像是判定他人命运的神明,嘲弄他人的悲惨,不过是当做下酒的小菜。
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一笔带过,随即便又说起其他流行的话题,家长里短,茶余饭后。
不过,对于他人的悲剧或是世界的毁灭,他们并不关心。
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悲剧都是小道消息的谈资,是电视里的新闻,总而言之,离他们太遥远。
就算死,也绝对,一定,肯定落不到他们头上。
晏洺席看着小镇这样日复一日的运转,眉头越皱越深,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逐渐意识到,他在这个空间里扮演的,就是曾经的小祈行夜。
他在用祈行夜的视角看待这座小镇。
一如当年刚刚失去父母的小祈行夜,冷眼旁观,不带有任何情绪的观察每一个人。
晏洺席不由得有些惊讶。
在发现祈行夜与十八年前第二世界的失败有关后,他调查过祈行夜,但那时的小镇太过落后,没能留下任何有效的影像或电子资料,真正发生的事情又被林不之抹去,知道真相的人寥寥无几。
他本以为这样重视情感的祈行夜,大抵是被爱包围着成长,被爱过,所以才会如此重视。
可当他成为“祈行夜”,却好像不是这样。
“所以,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晏洺席皱眉,喃喃低语着自言自语。
可这一次,却有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回应了他。
“看世界。”
祈行夜冷眼注视着晏洺席:“看一看真实的世界。而不是印在你的计划书上,干净漂亮的铅字。”
“你认为的垃圾,却是绝大多数人们的日常。”
“在那样的世界里,你谋算的未来……真的是未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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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别人,明镜台:那男的。
对云翳清,明镜台(阴森微笑):被小荔枝喊过哥哥的死人。
明荔枝:哥——!!(哇的哭出来)(变成荔枝水)
太好了呢小荔枝,终于让明镜台在死前听一声哥哥了。之前有小可爱问明镜台死之前能不能听到一声哥,看!听到了!作者果然是个善良的好人(欣慰点头)(自我肯定)
第2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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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祈行夜的国度里, 晏洺席没有力量。
再厌烦,他也只能跟随着祈行夜制定好的节奏,看着小镇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 看他们为了金钱彼此攻讦,争吵不休。
当祈行夜父母的葬礼结束, 晏洺席生平第一次有“终于结束了”的感叹。
但还不等他松口气, 就愕然发现画面一转,墓地消失不见, 自己竟然站在小镇的石板路中央。
远处是被火光映红的夜幕, 近处是听到异动慌忙走出家门的人们, 界壁缝隙造成的灾难在燃烧。
……他又回到了祈行夜父母出车祸的那一晚。
晏洺席骤然瞳孔紧缩,愠怒低喝:“祈行夜!你究竟想做什么?”
无法掌控全局,被人带着节奏走的局面, 令他难以忍受。
但祈行夜却始终没有再露面,只是任由晏洺席被留在小镇里,车祸, 议论,葬礼。
再重来。
车祸, 议论, 葬礼……
反反复复,没有休止的循环。
像扎根的藤蔓攀爬延伸, 最终编织成牢不可摧的牢笼,囿困晏洺席于其中。
他不得不以祈行夜的视角, 不断的去重复见证那一晚的死亡。
一次,两次, 百次, 千万次……
时间与空间都已经模糊, 晏洺席就像被放在台前的提线木偶,只能不断的看着相似的情节反复上演,就连他自己也会在循环的间隙,偶尔感到迷茫。
他究竟是谁?这一切又是否是真实发生的?
难道庄周梦蝶,他做了一个属于【晏洺席】的梦,梦醒后他却是其他某人。
小镇的时间被切片凝固了。
循环不断累加,不知疲倦的重新上映。
从千万次,到上亿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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