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点点头,饿得声音发虚:“放心,活了。”
一瞬间,长廊上众人喜极而泣,欢呼着拥抱彼此,激动得无以复加。
“纪牧然!听到了吗?你爸爸没事,他活着。”
祈行夜握紧纪牧然的肩膀,笑着向他报喜:“纪光光没事。”
纪牧然怔愣,然后被克制许久的眼泪,终于翻涌而上,哽咽:“嗯,嗯!”
而站在手术室门外,临时充当了一次医生的研究员,看着眼前这片喜悦的海洋,一时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始终平静的商南明注意到了研究员的异常,向他扬了扬下颔示意:“说。”
研究员连忙道:“纪光队长虽然被院长救回来,但他的伤实在太重了,修复机体所需要的很多材料……抱歉,它们尚未问世。”
现场忽然冷了下来。
纪牧然错愕的看向研究员:“这是什么意思?”
研究员歉意道:“这场手术,本就不是现在的科技能达到的高度,甚至一切都只是源于明院长十几年前的一个假想,能做到这种程度,科研院已经掏空了好东西,我们尽力了。”
“但是,很多东西,不行就不行。”
走廊上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研究员的声音。
“现在看,既然这次手术能成功,明院长的理念应该是正确的。但是,现在尚没有能支撑这个假想落地的材料。就像两千年前的人哪怕提出了太空的正确观念,也无法造出火箭飞船。”
研究员道:“纪光队长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但是他身体上的损伤,尚没有性能足够的有机材料进行修复。”
他侧开身,让众人能够看到手术室内的情况。
“目前我们的科技所能做到的极限,已经是如此了。”
满地都是残留的血迹和废弃纱布,最顶尖的器械几乎堆满了整个手术室,在灯下折射着冰冷光泽。
而在最中间,无影灯下摆放着一具透明的玻璃睡眠舱。
纪光在其中安睡,面容安详,白色手术服下是繁复管子,连接到生命机能维持设备上,仪器指示灯规律明灭,像平静的呼吸。
“抱歉,虽然知道这还不够,但我们已经做到所有能做的了。”
研究员说:“在次世代科技和新材料问世之前,我们只能让纪队长暂时睡在低温睡眠舱里,用低氧低温来减缓他的生命消耗,延长他的生命,将他的状态保持在这一刻。”
“等未来哪一天,科技飞跃之时,我们会再次打开睡眠舱,为纪队长重新进行手术,修补他的身体,唤醒他的意识。”
研究员轻声道:“到那时,科研院会将完整健康的纪队长,还给你们。”
手术室外,一时安静下来。
纪牧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祈行夜垂首,愧疚的看向纪牧然:“抱歉,没能让你爸爸……”
“没事。”
纪牧然努力挤出笑容,试图安慰祈行夜:“这样已经很好了,大家都尽力了不是吗?”
“不就是科技吗,我可以等,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等下去。”
纪牧然的声线颤抖,哭腔浓重:“我总能……总能等到我爸爸醒过来那天。”
他转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商南明:“您是我爸爸的上司,是吗?我要考调查学院。”
“我要待在我爸爸身边守着他,我要替我爸爸,做他没有做完的事。”
“我要成为调查官。”
商南明顿了顿,平静的眉眼间终于起了波澜。
本应该被保护的人,却反过来安慰他们……他内心被触动。
面无表情的冷酷长官,终于点了点头,眉眼间柔和下来:“我等你。”
为纪光的手术等了足足三天的调查官们,在得到纪光暂时平安的消息之后,也都松了口气,在看望过沉睡在低温睡眠舱中纪光后,就算不想走,也只能返回岗位,继续没有做完的工作。
衔尾蛇包裹还待重新押送拘束,污染事件也没有因为纪光的受伤而停止……调查官的工作,依旧向前。
本来没有权限的纪牧然,也被商南明特殊关照,一路大开绿灯。
——“他想陪他父亲多久,就待多久。”
商南明看着那个趴在睡眠舱前不断抹眼泪的少年人,沉声道:“不要去打扰他。”
“一应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张执本来想说这可是科研院,万一机密泄露算谁的。
但他看了眼纪牧然,顿了顿,叹息道:“好。”
怎么能忍心呢?驱赶一个想要陪伴父亲的孩子。
“已经让人去接纪夫人了。”
商南明走到祈行夜身边,陪他一起隔着玻璃窗,看向已经转移到病房里的纪光。
“不合规则,有泄密的风险等等,助理列出了长篇不利因素清单,想劝我收回命令。”
闻言,祈行夜终于动了动,抬头看商南明:“那你的回答呢?”
商南明平静道:“我驳回了助理的建议。纪夫人等了纪光一辈子,怎么能让她继续等下去,连一面都不让她见?”
“纪光会得到他应得的一切荣耀,调查局和被他保护的生命,永远感谢他的付出。”
而病房里,纪牧然紧紧贴在玻璃舱上,眼不错珠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唯恐稍微移开视线,父亲就会停止呼吸。
“爸……”
纪牧然哽咽,哭到眼圈红肿:“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醒过来。我会成为调查官的,你放心。”
子继父业。
父亲没有做完的事情,他会继续前行。
而成为调查官……就能一直陪在父亲身边。
他不再是孩子了。
他要成为能保护别人的人。
纪牧然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与此同时,另一家医院的病房里,响起尖锐的仪器警报声。
“快!病人出现癫痫症状,没有心跳了。”
“立刻安排急救。手术室准备好!”
医护冲进加护病房。
病床上的秋白素面色灰败,本就苍白单薄的身躯更脆弱得一碰就碎,即便医生急救,心电图却还是越发微弱下去,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万国站在病房角落里,无措看着医护们对秋白素的急救,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直到他在手术室外看到匆匆赶来的祈行夜,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紧迎了上去。
“教官。”
他带着哭腔:“对不起,我没有看护好病患。我,我不知道怎么了,从三天前开始他的情况突然急转直下,本来之前都很稳定的,三天前忽然开始下病危通知书。”
“我本来想和教官你说,但那个时候你还在任务中。”
万国看向手术室,申请仓皇:“然后就在两个小时之前,秋白素突然就开始停止心跳……短短半小时,停了三次。”
几乎是刚抢救过来,刚稳定,心跳又会拉成一条直线。
甚至医护都在向他询问,是否要考虑放弃急救。
这种完全靠着仪器维持生命的情况,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价值了。
医生对万国说的很清楚。就算这次抢救回来,下次呢?下下次……清醒甚至能恢复常人的几率渺茫。最好,可能也是植物人。
万国哽咽,满眼愧疚:“祈教官,对不起。”
纪光的手术刚结束不久,祈行夜就接到了万国的电话,立刻赶来。
他穿着商南明的备用衣服,衬衫大了两个尺码,空荡荡显得他瘦削憔悴。
从在公路上纪光救回来后,祈行夜就一直没有休息,守着纪光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这期间也没有闲下来,始终在处理衔尾蛇包裹的问题。
为了避免其他调查官再重复纪光遇到的危险,祈行夜亲自监督押送,将自己的精力压榨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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