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只是匆匆扒了一口饭就走,都不愿意再这样待下去。
很快,他们就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公事。
——检查村子边界。
从第一天被困之后,他们就开始了这项工作。即便每天都会碰壁,鬼打墙最终绕回到原地,但还是会在第二天继续拿着通讯工具,试图靠近村子边缘,希冀着可以找到一个“鬼打墙”薄弱的点,或是找到一条能够离开的路。
就算是鬼打墙,应该也会有某处很薄弱,可以让他们会恢复通讯,和外界联系上吧?
哪怕一刻钟也好。
——恢复与外界的联系,传递消息,等待救援。
然后……回家。
都是这个念头在支撑着,很多人才没有崩溃。
今天也不例外。
一行四人冒着大雨走进村中小路,轻车熟路的向村口摸去。
被困这么多天,他们已经几乎把村子里的路走熟了,也知道鬼打墙的边界在哪。
李匀还会每天详细记录边界的具体数据,期待着第二天,第三天,边界能够向外扩张,或许那样就能让他们更靠近回家的路。
但事与愿违。
“李匀,你这本子上怎么都是鬼画符?”
同伴无意间瞥了李匀的工作日志一眼,笑道:“我怎么都看不懂你写的都是什么?”
“字不好,见笑了。”
李匀笑着回应,却默默将工作日志藏在身后,不让其他人看到。
他没有对其他人说的就是……边界,在缩小。
并且每天都在缩小几公分。
虽然现在看,几公分并不多,但积少成多,如果他们再不找到出去的路,或许某天醒来,边界就会推移到村子中间,再推平到他们门前,最后紧紧缩小到只剩一个点。
李匀不知道被边界扫过会发生什么,但他敢打赌,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每次当他们靠近鬼打墙的边界时,他都明显感受到眩晕,天旋地转中忘记时间和空间,仿佛无根浮萍漂浮在宇宙间一样,那种恶心的感受,让他一度绝望。
可昨天李匀先同伴们一步醒来,却发现他们所有人,竟然都沉浸在海水一样的地方,他尚且能看到海面,而其他人,却沉沉漂浮在水面之下。
从幽暗水底仿佛伸出无数触手,死死缠住他们的身躯。
咕噜,咕噜……
那肥软黑暗的东西如有生命,似乎在从他们身上吸取物质一样,还呼吸一般规律起伏。
李匀赶紧检查自己,他身上虽然没有,可就在他身后,却有正缓缓向后退去的触手。
一副饱足模样。显而易见,是刚从他身上撤离。
李匀惊呆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鬼打墙不仅限制了他们离开的自由,竟然还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
想到这,他不寒而栗,几乎绝望。
当晚回去,他就做了个梦。
梦见他在逛菜市场,妻子说想要买鱼。可当他站在卖鱼摊前笑着往水缸里看时……缸里饲养的,却哪里是鱼?
分明是他自己。
挣扎着,惊恐呼救着,却还是被黑色触须死死缠绕在水下,不得挣脱。
李匀吓醒了,一身热汗的惊魂未定。
他们所有人,仿佛都只是被人饲养在鱼缸里的鱼,吸取养分,等待时机成熟,就会被吃掉。
李匀也想过把这件事和其他人说,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看到其他人仿佛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就会被压垮的疲惫,他还是将马上要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现在说,只会让大家再次混乱。
他对自己这样说,鼓起勇气向前走。
“今天……能不去边界吗?”
李匀犹豫道:“都连着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找到,估计也不会有了吧?”
同伴沉默了一下,却苦笑反问:“可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如果不做这个,那我们干什么呢?”
有工作去做,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总好过大家一起在院子里沮丧放弃。
“我……”
李匀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打定主意道:“我们去水库看看吧。”
同伴们:“?”
李匀把王大刚的事和他们说了,皱眉道:“我有点在意王大刚。他的弟弟真的是溺死的吗?那些村民又为什么说根本没有王大刚这个人?”
同伴们面面相觑。
但想了想,还是点头:“行吧。”
从边界寻找希望确实渺茫,对他们来说,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忙起来就好。
水库就在村子外一公里处,路途上还要经过村口,李匀就顺便去了趟村口停放的车辆,仔细查看其中早已经打捞上来,却还没来得及运出去的尸骨。
“老赵说的没错,确实没有溺水症状的尸骨。”
跟着李匀一起出来的另外三人里,有两人是法医。
他们边翻看着碎骨,边疑惑道:“是不是王大刚骗你啊?还是他弟弟的尸体早就被打捞上来了。不是说他母亲很喜欢这三个孩子吗,正常父母,会放任自己孩子的尸骨沉在水里吗?”
另一名法医却摇头:“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不是说王大刚家当年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他继父吗?捞尸体的价格可不便宜,这笔钱,继父不一定愿意给。”
“毕竟王大刚还活着,需要用钱,继父不愿意也不能撕破脸,他母亲说不定衡量之下,就为了他而放弃了。”
年轻助理也忍不住道:“说不定送出去的那批证据里,有溺毙的尸骨呢?”
两名法医对视一眼,笑了起来:“不可能。”
“送出去的,都翻来覆去检查过多少遍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尸骨都是先杀后碎尸,然后沉进水库的。”
法医指了指手里泛黄的骨头:“如果顺序反过来,骨头当时还有活性,吸收了鲜血应该是红色的才对。”
几人蹲在车里,边检查证据边交流。
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有了发力点,也让几人心情好了些许。
但忽然间——“咚!”
重重撞击声从车外传来。
随即,整辆车都像大地震一样,剧烈摇晃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几人都摔倒在车里滚做一团。
“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爬起来,几人慌忙抬头往外看去。
李匀也握紧了手里的棍子,交待了其他人一句让他们在这里等着,自己立刻就推开车门出去看情况。
可就在他走进大雨内的瞬间——
竟然就这样,生生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众人瞳孔紧缩。
“轰隆——!”
电闪雷鸣,暴雨越下越大。
祈行夜披着雨衣也被浇了个透心凉,气得撕扯着雨衣想要拽下来,却像是被塑料袋缠绕住手脚找不到出口的气愤小狗,汪呜汪呜气得要咬人。
商南明哭笑不得。
他在祈行夜期待的目光中抬起手——
却反而将雨衣好好穿在了祈行夜身上,还整理得一丝不苟。
祈行夜顿时眼神发木:“…………”
“在这种地方淋雨发烧,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商南明拍了拍他的发顶,像哄幼儿园孩童一样,声线温软:“乖。”
他掀开雨衣,就被商南明重新盖回去。掀开,盖回去……
祈行夜:?突然叛逆。
胜负欲——启动!
本来只是雨披小事,却忽然变成了猫爪在上死循环。
重新为祈行夜整理了几次雨披,商南明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捅了胜负欲了。
他垂眸,无奈看了祈行夜一眼。
祈行夜立刻骄傲叉腰,得意洋洋:“怎么样?是我赢了……”
话音未落,修长有力的手臂忽然捞住他带进怀中,牢牢圈住他不让他动弹。
然后,商南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抬手轻而易举的将雨披重新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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