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的战斗机已经双方缠斗阻碍,一时无法顾及到枫映堂这边,慢慢拉开距离,被他们甩在身后,天空重新恢复安静。
将本来人多势众的追兵,也都在一路撞击和驱赶之下,渐渐没了声息,公路上,除了他们两辆车之外,只有零星几辆车还在死咬着不放,但也近乎弹尽粮绝,难以再对他们做出威胁性举动。
远远的,枫映堂就看到了路边停着的车队,正是晏洺席所说的保护胡未辛的人。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车队立刻启动,跟在他们身后,一同驶向机场方向。
雨随行在甩掉敌方战斗机后,也快速折返,护卫在商南明的车队左右。
看着越来越近的机场,枫映堂终于能喘口气。
但就在这时——“长官!!”
雨随行的嘶吼声在频道中响起:“有埋伏!”
商南明立刻下令避让。
但已经来不及了。
集束炮弹从远处山林中呼啸着飞向他们,在空中骤然炸开,千树万树花开如星雨,数不清的铁箭裹挟着强大力量冲向地面,深深镶嵌进地面。
被笼罩在射程内的所有物体,都被扎成了刺猬,铁箭甚至扎透了车顶,深深嵌进车板又冲向车内的人。
不仅是商南明和枫映堂的车。
就连敌方自己的车队,也同样被无差别攻击,车内的人还不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在如同游鱼般清脆的声音中,被无数铁箭自上向下的射穿,钉死在座位上。
一时间,旷野寂静。
商南明所驾驶的越野车本就是金属骨架顶棚,来势极快的铁箭多只卡死在车顶,再难以寸进。
他只受到了撞击轻伤。
可枫映堂的车,是民用跑车。舍弃全部性能,只追求速度。轻质碳纤维骨架轻薄却无法抵御伤害,铁箭簇簇,扎穿车顶。
商南明立刻下车大跨步走向后面的跑车:“枫映堂!”
拉开车门的瞬间,他看到的,是将枫映堂紧紧保护在身下的晏洺席。
以及晏洺席背上扎穿的铁箭,洇染开的血迹。
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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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也静止了。
枫映堂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淌, 但在撞击的巨大眩晕中,天旋地转间他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唯一记得的, 只有晏洺席愕然睁大的眼眸,以及扑向他的身形。
黑暗, 沉寂……却带着晏洺席身上悠长沉稳的松木香气。
令人心安。
他颤了颤眼睫, 勉强睁开眼时,入目便只有挡在自己上方的, 晏洺席的面容。
慢了半拍, 枫映堂才恍然意识到, 不是自己的血。
是……顺着晏洺席脸颊流淌而下的血珠,滴落在了自己脸上,仿佛泪痕般滑落。
在看到枫映堂睁开眼神智清明时, 晏洺席明显松了口气,所有担忧都化作了唇边勾起的笑。
“你没事就好。”
枫映堂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晏洺席却像是完成了最后的执念般, 苦苦支撑的意志力都在看到枫映堂平安后,骤然松开。
他笑着闭了眼, 坠落向枫映堂怀里。
枫映堂瞬间瞳孔紧缩:“晏洺席?晏洺席!”
他抬手抱住怀中高大的男人, 手掌却摸到一片濡湿。抬手时就看到满手温热血液,以及……在晏洺席白衬衫背后, 洇开的大片血迹。
数支铁箭深深刺进晏洺席的后背,没入血肉。
车外甚至车内到处都是被箭簇扎穿的伤痕, 却唯独枫映堂,毫发无伤。
所有的伤害, 都被晏洺席一力承担。
枫映堂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一刹那间, 他抱住晏洺席的手颤抖着几乎不稳。
“长官,晏洺席重伤,他……”
枫映堂喉咙酸涩,声线颤抖难以继续说下去。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落在自己脖颈间的气息,在慢慢衰弱下去。
“医疗官……我们需要医疗支援。”
他赶忙转身看向商南明:“如果不赶紧手术,他会死。商长官,救他——”
枫映堂做副官如此久,商南明从来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眼眸中是慌张的哀求,仿佛在哭。
不论是枫映堂的神情还是动作,无不在告诉商南明:他不想让怀里的这个男人死去。
如果他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在自己怀里……枫映堂会疯。
商南明眸光沉了沉:“好。”
“立刻离开这里,攻击还没有结束,距离下一发装弹间隙最多还有一分钟。”
商南明抬眼扫过附近山林,立刻做出了判断:“在这里停留每一秒,都在增加变成标靶的风险。到我车上去。”
晏洺席昏迷,失去意识,自身的重量完全依靠在枫映堂怀里。
枫映堂抖着手,迅速和商南明一起,将晏洺席从跑车里撤离,送到越野车上。
护送胡未辛的车队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打开车门将不幸被刺中要害死亡的雇佣兵扔出来。
在失去晏洺席这个指挥官的时刻,商南明接管了指挥权,临时指挥雇佣兵车队的所有行动,要求车队立刻减少重量,专注速度,一鼓作气冲向机场。
“雨随行,寻找射击点,开始反攻,掩护我们直到登机。”
商南明踩死油门,眉眼狠厉:“火力压制,不能让他们再找到发射机会。”
“是!”
不止是炮弹,数不清的子弹如瀑布般从高处山林倾斜而下,强火力攻击想要将商南明一行人留下来,子弹不要钱一般毫不吝啬。
硝烟弥漫,火光照亮了黑夜。
车队在枪林弹雨中快速前行穿梭。
不断有车辆窗户被击碎,即便是防弹玻璃也在百发子弹后,不堪重负轰然碎裂。
倾泻进车内的子弹瞬间就击穿了雇佣兵,闷哼中,血花四溅,血肉之躯被生生打成筛子,流淌着满地鲜血碎肉。
有的车被打中了轮胎,有的在高速行驶中司机被击中,失去控制的车辆很快翻车,轰然爆炸。
队伍频道内不断传来求助声和焦急呼喊声,每一辆车报告的情况都不容乐观,敌人早早占据了明暗两方的阵地,从暗中扫射来的火力充足,不论是人数还是武器,都远非他们可以比拟的。
枫映堂半扶着晏洺席,咬牙将他背后的铁箭剪断,只留下短短一节,却不敢随意将箭簇拔出。
他的手在颤抖,害怕不断颠簸的车辆会使得晏洺席后背的铁箭位移,伤及内脏。可就算再小心,在剪断坚硬铁箭时产生的震动,仍旧让晏洺席在昏迷中也无意识痛哼。
枫映堂蹙眉担忧,再动手时更加小心,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错误。
汗水顺着脖颈流淌,仅仅只过去一分钟,也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直到简单处理好晏洺席的伤口,确保箭簇不会再次移动产生二次伤害,枫映堂才终于能松一口气,这才感受到自己的疲惫。
他抬手环住晏洺席的肩膀,让他依靠在自己怀中,人肉垫总比车座椅要更加舒服,不至于在快速行车过程中不断碰撞伤口。
枫映堂低头,靠在他胸膛上的晏洺席脸色苍白,薄唇没有一点血色,浑身上下都是血肉模糊的伤痕,形容狼狈。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晏洺席时的场景。
繁华都市的摩天高楼下,晏洺席单手插兜向他走来,披在肩上的大衣在身后轻扬,气场沉定强势。
没有任何人敢招惹这样一位商业巨头,哪怕不知道晏洺席是谁的人,单是看到他都会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
那时的晏洺席,何等的尊贵不可触碰。
可那轮高高悬挂在天际的月亮,此刻却落在他的怀里,沾染了枪炮与血液,陪伴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淌涉死亡。
枫映堂喉咙发酸,环住晏洺席的手掌慢慢收紧。
商南明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枫映堂,没有人是不会死亡的。这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他就应该已经有了为此死亡的准备。”
枫映堂苦笑:“我知道,可是……”
理智上,他明白一切道理。可情感拒绝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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