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去吧。”对于同是病患,还都是不治之症的人,他们俩倒是有了那么一点惺惺惜惺惺的感觉。
果不其然,中午已经黑沉沉的了,下午就开始飘雪花了。
外面灰暗的天空,洁白的雪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俩人如今坐在王子安的套房里,火炕上,火炕热乎乎的,炕桌上放着一大碗炒熟了的毛嗑,一个大茶壶,两个搪瓷缸子,也是大号饭缸的容量,倒一缸子水,能让人喝个半饱。
这是王子安能准备的东西。
而人家徐铭尊呢,准备的是什么?
英国进口的太妃糖,比利时的曲奇饼干,和抹着果酱与奶油的纸杯小蛋糕。
“你这也太讲究了。”王子安十分佩服徐铭尊,这也太能折腾了。
这四样据说是经典搭配下午茶的点心,跟他的搪瓷缸子一点都不匹配。
“只是个点心而已。”徐铭尊笑了一下,笑容还是有些僵硬,最近他经常笑一下,但是笑容无一不僵硬。
外面簌簌的下着雪花,屋里温暖如春,王子安的这里用的是土暖气,虽然没有二十四小时供暖那么夸张,但是只要控制住火候,温度也可以保持一定的恒温状态。
尤其是火炕这个东西,有加热的作用。
徐铭尊最近住着火炕住的十分安心,觉得睡在火炕上,他的渐冻症都要延缓了许多。
而王子安也见到了徐铭尊要吃的药。
整整三个行李箱!
多的让他这个癌症患者都咋舌,那些维生素什么的,更是大品牌,号称纯天然。
一瓶维生素E,就要价三百多,不过吃的也少,一天吃一粒,一瓶一百粒。
还有维生素C,一整套下来五百块,据说纯天然提取,他没看出来哪儿不一样。
“好吧,不过还挺好吃的。”王子安也不跟他客气,严格说起来,这家伙还蹭了自己的参汤喝呢。
外面很快就披上了一层白色,徐铭尊闲着无聊,就问了王子安:“你怎么在这里建了一座山神庙?还承包了这里的山?”
“当然是想临死给自己找个好地方了。”王子安喝了一口自己的茶,他这里泡的也不是什么好茶,不过是红茶,东北冬天都够冷了,不用喝绿茶,红茶最合适了。
徐铭尊嘴角抽了抽:“你可真敢说大实话。”
“事实如此,其实我想给我大哥留下点什么。”王子安笑了笑,有点恶作剧得逞了的愉快:“我还签了合同,肆拾万块,九十年承包期!”
他还拿了合同出来:“给你嘚瑟一下,看看!”
其实包山的合同吧,这个年限长短,合同双方应该都是各有利弊的,但是这事在围子里,那就不一样了。
别的围子里,合同年限定长了,本地围子就铁定吃亏。
说白了,他们围子承包山也好,是水塘也罢,都是给围子里的人平分这个福利。
那合同签长了也没用,为啥?
到时候承包人一句话没钱,这山、这湖我不要了!
你能把他怎么办?
乡里乡亲的,闹到法院里头打官司啊?
何况那也不划算啊。
但是这个合同一旦签长了呢,等过个二十三十年,他们这地方的价钱翻了几番,到时候人家手里拿着七十年的合同,占着大便宜了,你能硬给他收回来?
那肯定是收不回来的。
就像是盖家围子的那个莲花湖,头十年承包费,一年才一万块钱,都没人去承包,后来一年五千块,有个愣头青就承包了二十年,结果他们位置的村长非得给加到三十年不可,那愣头青几乎是倾家荡产的承包了莲花湖,头两年啥都没收入,拉了饥荒(就是借钱,举债的意思)过日子。
可是第三年人家那里头出鱼了!
头十年人家赚了钱,后十年赚大发了!
那盖家围子的村长不干了,村民也不干了。
这就引起了纠纷,后来还是涨价了,一年承包费用两万块,还只给承包十年的,多一年都不给了。
而葫芦山的承包也是被强行绑定的,本来三十万,他就想包葫芦山,他们非得让他连玉带河一起包了,四十万块,九十年。
要不是年限那么长,他可真不想要。
一般都是七十年,不过他承包了葫芦山跟玉带河,这才加到了九十年,也就是因为这地方偏僻,他又是一次性给够承包款,既不带款也不按揭的,多方面因素吧,这才有了最高九十年的年限。
王家围子太偏僻,太贫穷,不管是葫芦山,还是玉带河,都没什么特产以及产出,这里的人都嘎嘎穷。
能有一个冤大头承包山,还不得往死了骇啊!
(东北话,骇,就是打,宰的意思。)
听了王子安的话,徐铭尊就笑了一下:“你这明显是让人给宰了么,这玉带河水流湍急,养不了什么鱼虾螃蟹,你又不能拦个水坝,盖个蓄水池,你说你承包了玉带河有什么用?就为了大旱的时候浇点水?”
“我也是不想受制于人,就像你说的,万一大旱呢?北方不像南方,我们这里更接近北边一些,在北方也有地方能种苹果树的,但是在我们这里就只能种杏树、李子树跟沙果树三种,自然栽培的只有这三样果树能长在室外,而这三样果树,都不是什么经济果树,但是不管什么植物,首先是抗寒,第二就是抗旱。”王子安吸了吸鼻子:“我其实,也是在山上种了点松树,日后我要是没了,我的遗产都是我大哥继承,我也想好了,山上没什么特产出息,我就给他们种点树好了,松树,都是山上的松树枝子自己压得,发了丫枝成了树木,挺好。”
“你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是产出来的东西倒是挺好吃。”徐铭尊道:“难得的一方净土。”
“我们这儿虽然穷了点,但是人都是好的,东西也好,没有化肥农药,山上的蘑菇木耳也都是野生的,我们不贩卖,就是自己吃点,再说了,玉带河里头其实有鱼的,本来我打算买点鱼苗撒进去,这样的话,全围子的人都能不花钱的吃鱼了。”王子安笑道:“我们穷有穷日子的过法儿,别的地方,有别的地方的过法,你在我这里我只能保证你吃饱睡好,想过得你以前那样舒坦的日子,恐怕不能。”
“我有什么好日子过?”徐铭尊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半倚在炕上,透过玻璃窗,看外面昏暗的天色,雪白的世界。
“你可拉倒吧!”王子安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就你这满身有钱人的味道,只要不是感冒鼻塞了,谁都闻得出来,你那房间你随便折腾,但是你要是走的时候,必须给我恢复原样,不然那样的房间我可伺候不起。”
光是那地毯,估计一天就得洗一遍。
“都是钟子帧紧张兮兮的搞出来的,我可没那么娇气。”徐铭尊低头也喝了一口茶,这样粗陋的茶水,其实他也能接受:“就是用顺手了而已。”
“嗯,希望你也能收拾的顺手。”王子安敢保证,这家伙肯定没有做家务的好习惯。
他那地方看着金碧辉煌的,但是收拾起来也是真的累人。
“嗯……应该可以吧?”徐铭尊对自己没啥信心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既不是劳累所得,又不是什么遗传?”王子安对徐铭尊的奇怪病情十分好奇。
“我也不知道,就这么得了,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是在我大哥家。”徐铭尊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大哥。
王子安十分惊奇的道:“我跟我的大哥,也是同父异母,我妈是后到这里的,生了我没挨罚款哦,我妈是独生子女。”
“我妈也是独生子女。”徐铭尊道:“而且年纪过了四十才生的我,是高龄产妇。”
俩人惊喜的发现了这个共同点。
就是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王子平跟魏明尊遇到了,会不会也一见如故呢?
俩人聊了一下自己的家庭身世,其实徐铭尊没有说的太明确,但是王子安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是父母并非是相爱,才生下了他,只是商业联姻,感情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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