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族刺客又怎么做到长驱直入?
不知道
好在,有她与何常祺、师远廖合攻,刺客再厉害也终究不敌,很快身中数刀、渐渐落了下风。
赵红药一向擅长看准机会直击要害。
在那人忙于同何常祺缠斗时,她稍稍退后,随即又趁着何常祺默契地让出空当,冲上去一弯刀直插此刻心脏——谁成想,一刀下去,虽然确实捅穿,却不知为何并未怎么见血,手感也有点古怪。
捅了心脉却不出血,怎么可能?
赵红药一时疑惑,难道这人心脏不长在常人该长的地方,而在另一边么?
仅仅一个晃神而已,对方剑已在面门。险些被反杀之即,幸好燕王眼明手快,将她往后用力捞了一把。
赵红药劫后余生,就见那人也趁机会又一次甩开师远廖与何常祺,冲上来就对着燕王侧腹一刀砍下!
燕王往后,躲开过了大部分刀刃。
却未能躲过刀尖,不得已受了点“皮外伤”。
结果刀口带毒,全西凉又无人可解!也就是燕王一向身体好能撑,才拖拉了近一个月,状况也是一天差似一天。
慕广寒:“……”
“那个刺客真这么厉害?在西凉最强的三位将军围攻之下,能偷袭成功你,甚至后来,你们还让那人……跑了?”
燕止无奈点头:“是。”
但那人之所以能逃,其实也很蹊跷。明明赵红药穿了他的心,其他几人也都砍中要害,那刺客明明应该受了重伤,却不知为何动作丝毫不见迟缓。
血也不多,只有很少痕迹留在地上。
马也飞快。
何常祺同师远廖的坐骑都是西凉汗血宝马,却竟都没能追上他。一直追到出城,就只见所有痕迹皆消失在城外不远处。
何常祺、师远廖当然不信这个邪。
马上各司其职、双管齐下,一边通知全境城防切断所有刺客可能从西凉离开的路线,一边在那段日子将整个王都与周边城镇每家每户全部掀了个底朝天。
查,拼命查。
还悬赏。赏金极高,绝不可能有人不受诱惑。
但天罗地网之下,却接不到任何有效线报,就好像那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慕广寒沉吟:“此事,有些奇怪。”
燕止:“不仅如此,之后有奸细烧去我西凉多座城池的粮草,却事后一样抓不到人。不见任何蛛丝马迹,仿若凭空消失。”
“此等蹊跷,月华城主有何见教?”
慕广寒:“……”
他能有什么见教。
他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突然听到这种怪事,当然也是两眼一抓瞎。
“要我看,要么‘敌人’找到了你们的城防漏洞,用了什么特殊身份能够混进混出不被发现。要么就是西凉有一条你们不知道的路,能从外面长驱直入。”
“不可能。”
其他可能,慕广寒一时也想不到了。
“你先别动,先治病。”
说着,就见他拨开扣着他的兔爪,抓起药箱里一只小匕首,在熏香炉上烧了烧。
还别说,大兔子虽然不露出眼睛,倒是一直警觉。
在明晃晃的刀光火光之下,能明显看到他周身裸露的兔肉,都不自觉紧了紧。
大概是以为月华城主烧红匕首,是准备去剜掉他伤口上发黑的腐肉。
慕广寒见状,故意露齿而笑,吓唬他。
原来他也会怕疼啊?
还以为燕王身经百战,会什么都不怕。
大兔子分明被唬住了,默默吞了吞口水,一副躺平、虚弱、无助、认命,任人宰割状。
太好笑了。
慕广寒忍住笑意,凶狠地把刀靠近那伤口。直到他猜兔子大概已经偷偷闭了眼,才终于伸出左手,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下。
腕口落下丝丝鲜血,淋在了燕王溃烂的伤处。
滴答,滴答。
“……”燕王分明愣住。
月华族人之血,内服外用皆是圣品。血滴下去,伤口之处一股黑气飘了出来,摇摇散散。
那黑气其实已伤不到人,慕广寒还是掀开了旁边的窗,一阵冰冷气息带着雨丝飘入。
随即,手不知为何再度被兔爪握住。他微微皱眉,总觉得燕王这次见面,时不时就动手动脚的。
燕止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慕广寒等了一会儿,才听他道:“不痛了。”
废话,月华城主的血药到病处好吗?
“不痛,但,很凉。”
慕广寒:“行行行,我之血镇痛时,本来就会凉一些。别挑了,不疼你就多谢天谢地吧!”
燕王没有做声。
慕广寒则一边将匕首上的血迹擦掉,一边想着其实据他所知,东泽族的这种猎兽毒吧,本该是见血封喉的,也不知燕王是怎么命硬,才撑那么久。
但伤口都成那样了,这段日子只怕也被折磨得很不好过。
正想着,手腕止血的穴位被点了。
随即,淡淡的牡丹花香,伤口被涂上了愈伤药膏。燕王又从手边药箱里拿出白纱,一圈一圈给他裹上手腕。
燕止:“你。”
慕广寒:“什么?”
“你竟……先擦刀。”
慕广寒没明白过来他这句什么意思。直到燕王的指尖轻轻摩挲上他手腕的伤口。
“疼吗?”
他才愣了愣。一种陌生又奇异的感觉蔓延心间,难以言喻。
好像以前,从没有谁在乎过,他割开手腕疼不疼。
一般人的重点,都是感叹他的血可以治伤。当然,也常有受伤之人也会觉得过意不去,送给他各种补品药材。
唯独一次次划开手腕的刺痛,鲜少有人在意。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不觉得这点痛是什么问题了,割的时候也往往都很随手。
“……当然。”
“当然疼。”
“所以,你这回欠我欠大发了。但我这血治标未必治本,不知这毒有没有解药,待我书信问问拓跋族的小朋友……这期间,你就好好想着怎么还这一命之恩吧?我必不少要,喂,你干嘛!”
燕王突然他伸出手,不顾他脸上的层层伤痕,捏住了他的腮。
往外扯成包子,捏啊捏。
慕广寒:“???”
很好,他已是完全看不透燕王什么清奇思路了,突然捏他腮是几个意思啊?这是什么西凉的诡异童趣吗?
正想着,突然马车外一道惊雷。
轰隆隆,似乎落得很近。马受惊,弄得车子也晃了下,雨水一下从刚被他开了的帘子灌进来。
燕止那两只手从他脸颊上放下来,随即自来熟地,就环住了他的双肩,把他往怀里一搂。
那动作行云流水得,就像是在抱自家小狗一样。
一时风雨侵袭,也不冷了。
周身又都是燕王那滚烫的温度,那人声音低沉,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好。”
慕广寒就很迷。
好什么?
“好,城主恩情,燕某自当尽力偿还。”
……切。
慕广寒靠着大兔子温暖的皮,小心避开伤口,默默心里腹诽,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所谓“尽力偿还”?
当然,他在来的路上就显然想过要这次要如何讹诈燕王。但确实没想到他是这么重的伤。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要加码,多讹!
正想着,燕王莫名其妙的,突然笑了起来。
慕广寒本来就像只大蚕蛹似的被迫趴他身上,此刻又被他颠得一动一动的。一来二去,总有一种不太雅的感觉。
月华城主皱眉:“什么那么好笑?”
“没什么。”
大兔子虽努力憋笑,却笑得更加停不下来,像在抽风。慕广寒逼问他,他又不肯多说。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慕广寒脑子转得快,往无聊破事上想,莫名一下就想着了——就他刚才那滴血那情形,像极了巫医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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