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洛南栀正坐默默喝茶,被慕广寒突然一头撞桌上的诡异行为吓一跳:“阿寒,怎么了?”
“没……”
慕广寒心虚地揉了揉额角。
他深深觉得,自己以后得跟洛南栀学点清心咒、静静心。
就,为什么他在回忆小未婚夫好看的唇时,会突然满脑子又都是燕王,都是他勾起唇角、暧昧宠溺的模样啊?
这么多天,以他如今的负心薄幸,还以为早就把燕止抛之脑后了。
唉,真是的。
怎么还在想他?
……
重新沐浴斋戒三日后,慕广寒终于拿着一堆疑惑问题,去了饮思湖。
同为月华城禁地,饮思湖与食梦林的机制完全不同。
食梦林是“一视同仁,交付代价,许愿得偿”,而饮思湖则是“仅限城主,占卜问卦,解惑答疑”。
历代月华城主去饮思湖问卜答疑,都是不用支付任何代价的。
所以慕广寒从小就常爱去。
但是吧。
这世上之事,很难两头好。饮思湖虽不要代价,但给出的答案,往往又都是十分高深莫测、需要提问者自己慢慢参透的。
这种参透,不仅有时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明白过来,还经常是以某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形式——
比如,之前有位城主,曾在成婚前去问了饮思湖,她与当时的心上人究竟是否姻缘天定,又能否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当时饮思湖给那位城主的答案,是一串特别名贵的东海明月珠链。
城主想了很多,想的都是“明月似君照我心”之类的诗歌,而且珠圆玉润,怎么想都觉得是个好兆头。
于是城主把明月珠链送给心上人,两人成了亲。
谁知那夫君其实外面一直偷养着一位美艳的花魁小情人,几年后,这串珠链被他偷偷送给了花魁,再后来,花魁又被皇帝赏赐给了一位赫赫战功的大将军。几经辗转,数年后城主不慎被卷入一次兵荒马乱,不得不与大将军并肩作战。
两人成了生死之交,而大将军手腕上,正戴着她的那串明月珠链。
原来大将军才是她的命定之人。
饮思湖的明月珠链,经过那么多年、绕了这么大的一圈,终于带着城主找到了命定白头偕老之人。
但,按照正常人的理解,就问这玩意不到结局之前谁能参透啊!怎么参透???
所以慕广寒对于自己从小在饮思湖的遭遇,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当年他还很小,嫌弃自己被毁了容貌很难看,哭着问饮思湖“为什么是我”的时候,饮思湖就给了他一片他完全理解不了的黑光磷火。
后来长大了些,他孤独寂寞,又去问饮思湖“我什么时候能有一个朋友”,饮思湖又给了他一片。
黑光磷火作为月华城最珍贵的秘宝,一共就三片。一片是从前城主姬晟处传下,就是被楚晨偷去给了姜蚀的那一片。
而剩下两片都是饮思湖送给他的。
但为什么送给他,慕广寒至今也参不透。
后来他遇到了小未婚夫,就把它们送给小未婚夫了。理由倒也简单——他当年得到这东西,是因为伤心自己丑,以及想要个朋友。而小未婚夫是当时这世上唯一一个不嫌他丑,又愿意跟他做朋友的人。
他的愿望达成了,所以当然要把东西送给达成他愿望的人。
而如今,时隔多年,慕广寒再度回到饮思湖底。
这一回他的问题非常多。
“我想知晓当年姜蚀做那一切的目的。”
饮思湖祭坛沉吟片刻,掉下一支挂着朦胧月华的丹桂。
慕广寒:“……”
很好,饮思湖一如既往,疯狂打哑谜。
但一支丹桂,可以引申的意向未免也实在太多了吧???
据他所知,丹桂是月华城的图腾,可以用来代指月华城,而之前好几代城主名字的意向,似乎也与丹桂十分相关。
丹桂还可以代指丹桂酒,甚至在他看来,还能代指他住过的桂花小院,甚至指代楚丹樨……
所以,给他这个,是想让他参透什么????
慕广寒无奈。
只好又问起之前顾苏枋突然举兵北伐的缘由。
这次饮思湖祭坛上掉落下来的,则是一串锈迹斑斑的红色钥匙。
上面的纹样慕广寒认得,正是上一代南越女王,顾苏枋的娘亲顾辛芷的图腾。
但,虽有钥匙,这钥匙却是用来开什么门的?
若是用来开启南越王宫某扇门的,那可就麻烦大了。
毕竟,整座南越王宫已经随着陌阡城的覆灭一起烟消云散了,只有钥匙又有何用?
而更离谱的是,关于“顾冕旒样貌变化为何如此大”这个问题,饮思湖的答案,是又让这枚钥匙再度闪烁了一下。
这……
意思是找到这扇门,两个问题的答案就都有了是吧。
但,门在哪里?
“也罢,那我再换个问题,请问这世上有否什么办法,能让南栀他……恢复原状?我的意思是,恢复到天昌之战以前的样子,能哭能笑、身体是暖的那样。”
祭坛叮咚一声,落下一只琉璃冰丝月镯。
“……”
问了那么久的问题,只有这镯子慕广寒是明确认得的。
它也是月华城的法宝之一。
作用是……保证佩戴者尸身不腐。
尸身不腐。
慕广寒的心沉了下去。
他有些茫然地拿着镯子,又不死心问了祭坛一次:“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祭坛一片寂静。
“……”
虽然,慕广寒对此也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
毕竟洛南栀之前,都已经到了被国师控尸的地步,想要这样的人在“起死回生”,按照他从小翻遍月华城古籍的阅读结果,确实并没听说过任何办法。
可,难道南栀之后一辈子,就只能这样过了?
连温度都没有,连一丝开心都感受不到……
慕广寒浑浑噩噩,又照着写好的单子,把剩下的一些疑惑也都问了。
问完,他躬身行礼谢过湖神,要走。
“……”
却又回来了。
“既然,来都来了。”
其实他还有一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他觉得答案多半只会让他徒增失落。
“我同他……”
“同燕王,将来真的就,只有兵戎相见这一条路了么?”
饮思湖祭坛闪了闪,啪叽,掉下来一本书。
慕广寒拾起来,一本《论策》。
兵书。
“……”
一瞬间,真不知应该难受还是好笑。这可比单纯的一个“是”字要更打击人多了——给他兵书,几个意思啊?
莫不是不仅要兵戎相见,而且他如今,甚至都需要兵书的指导,才能与燕王一决高下了?
慕广寒苦笑,破罐子破摔地又问祭坛:“那我读完,就能打能赢他是么?”
祭坛上又缓缓浮现出了一抹幻象。
是一个棋局。
两边下棋者应该都是高手,那棋局十分焦灼、进退有度、各怀鬼胎、平分秋色。
下了十分漫长的一局,最后,平局了。
慕广寒:“???”
这又是几个意思啊?!
平局。是说燕王这次打下北幽、占稳了半壁江山后,正好和实际上占着另外半壁江山的他,从此划江而治、平分天下?
开玩笑。
燕王那种人,你一天弄不死他,他必然想方设法弄死你。
他能是能愿意跟人划江而治、二分天下的性格么??!!
唉。
慕广寒真心觉得这个“平局”,应该是说他和燕王最后指不定会在战场上同归于尽。
这个思路,甚至越想越合理——
燕王命灯实在是差,一副会英年早逝的模样。
这么久以来,慕广寒还一直在想,是谁那么逆天,居然能把燕王这种人给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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