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欲盖弥彰地带了个疑问的尾音。
单奇鹤眯着眼睛斜眼端详了他一会儿,片刻后又一副超脱模样看海去了:“随便吧,你自己想吧。”
薛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顿了顿,心情放平、语气放缓、漫不经心:“那你怎么不觉得我喜欢你?”
单奇鹤的反应是哈哈笑了两声,异常自然地回话:“喜欢我不是很正常?”
薛非的手指在身下衣服上点了点:“这么自恋啊——”
单奇鹤没再搭腔,这话题被他回得像是问明天吃什么一样自然,他坐直身子,思绪跳开:“明早看有没有渔民出海,我们看能不能跟去海钓。”
薛非转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后才挪开视线,他紧了下腮帮,才跟着幽幽道:“海钓?”他看向远处被月光照亮的海面,“你还会钓鱼?哪个渔民会愿意带我俩出海?”
单奇鹤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海面风平浪静的,月光这么好,明天天气肯定也很好。”他点了下头,颇有些遗憾的语气,“就这儿没好点的鱼竿。”
“……”薛非听不懂他在放什么屁,什么十七岁的高中生,会突发奇想出海钓鱼?
单奇鹤又舒服地叹出了一口气:“之前忙了一段时间,好长时间没休息了。”
薛非看他:“别装。大家都一样学习看书,哪个高三生不忙?”
单奇鹤转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弯起了眼睛,他点点头,意味不明:“也是,大家都很辛苦。”
薛非哦了一声,还是比较挂心:“你家里情况到底是什么情况?”
单奇鹤语气不太在乎:“爸妈感情不和,见面就吵架,就那样吧,搞不明白。”
薛非盘腿坐着,语气也懒了下来:“上次见你妈,她每句话都要带上你爸,我以为他俩感情很好呢。我还以为你家里挺幸福,又不缺钱,有些搞不清楚你之前怎么那么一副自闭模样。”
单奇鹤想了想:“在学校被欺负的吧,我之前什么样?”
“不爱说话,整天低着头走路。”薛非回忆了下,“为什么?因为被人发现喜欢男的,被嘲笑欺负导致的?”
单奇鹤沉吟:“之前班上有人传我喜欢男的?”
“……”薛非啊了一声,“我不知道啊,应该没有吧?”他过去根本不关心单奇鹤是个什么人,更不会关心他喜欢的是什么东西。
单奇鹤点点头:“没别的印象了?”
薛非看他一眼,本来不想说,但还是诚实:“没了。”隔了会儿,他还是补充道,“我高一时不就提醒过你,让你告老师或家长么,你不理我。”
单奇鹤拖长音嗯了声。
薛非看了他一眼:“真的吃药进医院了?”
单奇鹤本来想说一时没想开,可这会儿突然提到原身,他突然记起自己模糊做过的梦,叹了口气:“是吧。”
薛非突然伸手捏住他的手:“现在想开了吗?”
单奇鹤又道:“想开了吧。”
这种不确定的答案让薛非又多看了他两眼:“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
“不想聊之前的事情?”
单奇鹤好笑:“知道还要问出来是什么心态?”
薛非按压在他手背上的手指缓慢地插入他指缝里,嘴上道:“之前放学在操场看书的时候,看见你一个人蹲在树下,我好奇去看了两眼……”他顿了顿,一言难尽道,“你把树上的蝉钉在土里,翅膀硬生生拔下来,怪变态的,你当时怎么想的?”
“……”单奇鹤想到自己在盒子里看到的那些虫子尸体,开始还以为是学校那群人塞的,敢情是他自己啊。
薛非继续吐槽:“还看见过你用糖把蚂蚁勾出来,等糖纸上爬满蚂蚁,再一把火把它们烧了,我那个时候觉得你有毛病。”
单奇鹤没搭腔,不好评价。
薛非手掌捏了捏他的手指,含蓄:“我没有说你过去不好的意思,”他转头,看见单奇鹤的神情,还是选择诚实,“好吧,过去确实不太好,我都不想搭理你。”
单奇鹤啧了声。
薛非说:“反正现在比过去要好。”
第29章
两人后来又坐在沙滩上聊了好一会儿,薛非情绪上来,话有些多,聊到高一刚分好班的时候,他放学去书店看书,恰好见到单奇鹤被外校混混堵在路上。
他路见不平一声吼,上去就英勇地把混混给赶跑了,还特别帅的一背书包,转身就走,离开前还很帅地,回头提醒了句单奇鹤,让他告诉老师或家长。
“你当时可能头发太长了,没看清楚我当时样子,看见的人很难不夸一句英雄。”
单奇鹤挑眉看他两眼。
薛非又开始讲起自己之前参加学校组织的篮球赛,是怎么投出了个绝杀球:“当时全场都沸腾了,不骗你,你没来看真的亏了。”
单奇鹤憋笑。
通常经济条件不好、家庭状态也非常糟糕的男生,多是沉默寡言,行事畏手畏脚。薛非天天肚子吃不饱,还有闲情参加各种团体项目,表现得乐观开朗。
实在是因为……
单奇鹤又看了薛非一会儿,他没怎么说话,无声笑了会儿——因为这孙子……也就是他自己,真的还蛮享受别人注目的。
高三时一心扑考大学上还好一些,如果到初中或者再早一些,薛非就会很像一只到处蹦跳来引人注目的猴子。
他常在班级里莫名起哄,大概因为长得还行才不至于被人评为哗众取宠。
班上老师补课占用空闲时间,他永远是第一个跳出来反抗的。因为成绩好,才没有被老师打死。
单奇鹤之前记不太起来这些事,印象中自己过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非常优秀。回来了几个月,见到十七岁的薛非,感觉有点蠢,但也还行。
这会儿无聊,两人又没有被试卷控住,薛非突然在这开屏,让单奇鹤骤然回忆起一些学生时的浮夸行为。
单奇鹤抓了抓头发,好像初中有一次运动会,他跑完八百米速跑,说要翘掉运动会,领着班上好几个男生去翻墙,最后一脚踩进别人菜地里。好死不死别人那菜地用得是人工肥料,且正在施肥期间,他一脚踩进去,被同学嘲笑了整整一个学期。
单奇鹤面色古怪看了薛非一会儿,他已经讲到过去有个物理老师上课总是骂人、人身攻击——说班上成绩不好的某个学生是肥猪整天只会吃。而他之后又是怎么带领同学反抗这个老师,最后这老师在班上开会给慎重地给学生道了歉意。
他如此热血,路见不平就要去喊一声,并不因为单奇鹤才帮忙。
他讲得口干舌燥,整个海滩上除了单奇鹤的呼吸声,就是他的讲话声。单奇鹤从包里拿了瓶水,拧开盖子递给他:“喝口水。”
薛非慢腾腾地接过他递来的水,手指抠了下水瓶的塑料包装纸张,仰头咕咚喝了一口,放下后,他手指紧了紧,低声说:“单奇鹤。”
单奇鹤把手中的瓶盖盖上去,就着他的手指拧紧瓶盖:“说。”
薛非说:“不要对我有太高的期待。”
单奇鹤瞥了他一眼:“我能对你有什么期待。”他没准备等薛非回话,转头看向海面,端详了会儿:“零点了。”
海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寂静黑夜只有零星月光,分明看起来跟前一分钟没有任何区别。薛非看了一眼翻滚上涌的海浪。
单奇鹤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胳膊:“新年快乐。”他转头,在模糊的自然光线下看了薛非一会儿,突然弯了下眼睛,再伸手摸了摸薛非脑袋。
“……”薛非垂眼扫了下他的手——这人摸自己的时候,怎么顺手的像是在摸路边流浪狗,他扯了下嘴角,“你怎么知道新年了,这儿也没听到倒计时、烟花和爆竹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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