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邓杰在府上,就敢对他出手,那旁的还有什么不敢?
他无法想象跟这样的人共度余生,他可以将就忍耐一天,一年,可将就不来几十年。
他说:“娘,是你逼我不要脸的。”
苏夫人怔了片刻:“……你说什么?”
苏尚卿声音哽咽,也大喊起来:“是你逼我的,我说的话你从不听,我说邓杰他想……想侮辱我,他说他喝了酒,情难自禁,你信了,还同我说男人都这样,我说他玩的花,你又说谣言不可信,娘,你有在乎过我吗?”
若是在乎,即使谣言,怕是也会对邓杰心有芥蒂,可苏夫人却是一味的替他开脱。
她太想赢胡小侍一个头了。
她也太想小儿子嫁得好。
即使邓杰玩的花,可就像唐家的一样,为什么换的是小妾,因为小妾身份低,卿哥儿身份够,要换,还能把他换了不成?
他即使不怕卿哥儿,也得顾忌卿哥儿背后的娘家。邓杰不是那等没有脑子的,况且她和二公主交好,二公主能不护着卿哥儿?
再说了,汉子谁不三妻四妾?
既然都三妻四妾不得专宠,那为何不挑个身份更为显贵的?然后过荣华富贵?
苏夫人一直都这么想。
可孩子却从不懂她一片苦心。
而且选谁不好,偏的是蒋家的,她被老爷呵斥,当众丢脸,是因为谁?
苏夫人气不过,又给了苏尚卿一巴掌,说:“去把玉佩拿回来。”
苏尚卿倔强道:“不拿。”
“不拿?你知不知道蒋家人要是把这事儿传出去,你名声就没了,以后谁还敢娶你?你就真的只能嫁给那破落户你懂不懂?”苏夫人说:“嫁那样的人家,你得苦一辈子。”
苏尚卿抬头看她。
却又听她说:“堂堂右相家的嫡出哥儿嫁个破落户,你不怕人笑话,娘怕,去,去把玉佩拿回来。”
这话让苏尚卿陷入许久的沉默,无法释怀,心中甚至渐渐产生了一丝悲凉,这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慢慢积累,最后转化成了愤怒和失望。
苏尚卿眼神再度暗淡下去,看着苏夫人,说:“苦就苦,我不怕。”
苏夫人又一巴掌扇过去。
她真是觉得孩子不懂事,苦就苦?这孩子是一生下来就富贵,没吃过什么苦头,压根不晓得苦是啥滋味,也压根没扛着锄头下过地,所以这些话,他说得轻而易举。
“你真当蒋家人好啊!你去了人家欢迎你,没说你骂你,为啥?还不看你富贵。”而且又是客人。
哪有客人上门就暴露本性的。
这年头,互相相看的时候,哪个婆婆不是表现和善,一副通情达理十分好说话的样,可后头儿子真娶着了,便开始本性暴露。
蒋家人想巴结她儿子,怕是演得更甚。
“你听话,去,去把玉佩要回来。”
苏尚卿叛逆的性子也上来了:“不去。”
“你去不去。”
“不去。”
“你……你……”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孩子还是听不进去,苏夫人哆嗦着手,往外指,声嘶揭底:“不去?那你滚,你给我滚,我没你这般不听话的儿子。”
苏尚卿没再说话,扭头就走。
回到院子外头时,苏尚紫正站在院门口,看见苏尚卿脸上红肿,她秀眉微微一拧,快步上前。
“怎么了?又被娘打了?”
庶出的孩子,寻常都叫当家的主母或主君为娘和爹爹,侍妾是姨娘。
苏尚卿摇摇头,苏尚紫气笑了:“你是六少,不是娘打你,还能是谁?总不能是爹打的。”
苏大人即使气,或者是对孩子不喜,向来只会冷淡或是骂两句,从不会对孩子动手。
“娘为什么打你?”苏尚紫大胆猜测:“又是为了邓杰?”
苏尚卿不愿再说这事儿:“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苏尚紫苦笑一声:“能进去说吗?”
两人进了院子,丫鬟上了茶,看见苏尚卿脸上有伤,问用不用叫大夫,见着苏尚卿摇头,丫鬟退了下去。
苏尚紫才道:“小爹给我相看好人家了。”
苏尚卿猛然抬起头来:“怎的这般突然?”
苏尚紫大他两岁,他才十四那会儿,他的婚事苏夫人就已经张罗起来了,可苏尚紫苏夫人却是说都没说。
她庶女,婚姻大事当是由苏夫人做主。
但胡小侍知道他们对头,苏夫人岂能给自个闺女寻个好人家,便私底下捉摸起来。
“小爹给我看的是郑家的三少爷。”苏尚紫说。
都是一个圈子的,这人苏尚卿自是有所耳闻:“郑家三少,他不是二哥的上峰吗?”
他说的二哥是苏尚紫亲哥苏佑城,苏佑城如今在礼部当差。
而郑家三少,如今已三十有一,家里孩子已经满地跑。
苏尚紫不过十七,年岁差得大了些,不过十七嫁五十好几的也不是没有,京中权贵为了拉拢,啥事儿干不出来?
姑娘、哥儿只是他们联姻的工具,可这都是不疼孩子的。
要是疼孩子,除了找门当户对,年纪也是大差不差。
郑家三少怎么看都不是良配。
苏尚卿说:“胡小叔怎么……”
苏尚紫低着头,苏尚卿看不清她脸上神色,只听她语气淡淡,说:“你是不是好奇小爹怎么会给我选了这么个人。”
苏尚卿点点头。
苏尚紫道:“爹虽是右相,可爹什么性子你懂,他顽固,总觉儿孙自有儿孙福,再加上我哥不得宠,在礼部呆了这么些年,一直未得上升,郑大人掌管礼部……你知我什么意思了吗?”
两家若是结了亲,那苏尚城想往上升便是指日可待。
胡小侍是想牺牲闺女给儿子铺路。
苏尚卿一时间浑身冰冷,感到很荒谬又觉很恐慌,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他不是很疼你吗?”
“是疼我,但他更二哥。”苏尚紫还是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在这种深闺大院里,儿子和权利,地位,才是她们唯一的依靠……有很多东西,都能重过孩子。”
“五姐,你为什么能说的那么平静?”苏尚卿突然问。
苏尚紫说:“因为这就是命,我看得开。”
“……那你为什么要哭?”
石桌上洇着一摊泪,苏尚紫没反驳,手中的帕子却被拧得不成样子,她道:
“我看得开,可还是……会难受,我以为他……是真的疼我,可是……六弟,你说,是不是深闺后院,注定是没有情的?兄弟阋墙,姐妹争宠,尔虞我诈,我从小他就教我斗,教我去争,我听话了,可到头来……在家里斗,嫁了人,还是要去争去抢,你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不想去斗,也不想去争,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就这么难!”
不争不抢,她只想随遇而安。
可有些事,是迫不得已。
若是嫁了人,不争不抢,自己没啥,可若是有了孩子?甘心他对人伏低做小不得宠吗?
不去斗,也许一觉起来,就什么都没了。
外头人看她们,羡慕,觉得她们会投胎,一出身就啥也不缺了,不用为了二两钱而东奔西走。
村里百姓虽说苦,可能吃不饱穿不暖,但日子能过得踏实。
笼里的鸟羡慕外头的广阔,野鸟却也艳羡它们的衣食无忧。
苏尚卿脑子一片空白。
苏尚紫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回荡,让他一度感到有些窒息。
他即使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苏尚紫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他那股不安和恐慌。
“六弟,抱歉,也许我不该……”
“五姐,我害怕。”苏尚卿说,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表露出他的不安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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