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声喂豌豆给他。
“再配两片胡萝卜和米饭。”麦秋宇继续提要求。
妮妮坐在床边看陈麟声喂饭给一头绷带的麦秋宇,大眼睛一眨一眨。
麦秋宇大口咀嚼,腮帮子鼓鼓,咽完还抽空和妮妮聊天:“看,坏Ricky就从来不挑食。”
妮妮若有所思。
她刚才确实只挑小虾仁吃来着。
所以坏Ricky的配菜里就只有豌豆和胡萝卜了。
陈麟声面无表情,像关闭了一切感官,挖饭喂饭,动作机械。
有时麦秋宇还没咽干净上一口,下一勺米饭就塞进来了。他吃得狼狈,中间噎了好几下。
但陈麟声没给他缓的时间,也没有要给他水喝的意思。
直到勺子把最后一滴菜汤和最后一颗米刮干净,陈麟声才终于放过麦秋宇。
“珍惜食物,不可以浪费。”他对妮妮说。
妮妮又点了点头。
“多谢你。”麦秋宇咽过最后一口,抬头看向站起来的陈麟声。
陈麟声没理他,一手牵着妮妮向外走。
老三看出这两个人不对付,却又不明白陈麟声为什么求老大留这小子一条命。
他问麦秋宇:“你们两个……”
“是的,”麦秋宇仰起头,笑容淡淡“我们是恋人。”
刚走出门的陈麟声恰好听见这句话,脸色瞬间铁青。
妮妮抬他,小手捏他手心:“小声,他说他是……”
“妮妮,”陈麟声及时打断,一把将女儿抱起来:“困不困啊,要不要睡睡。”
妮妮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陈麟声,真的打了个哈欠。
她趴在陈麟声肩头,眼皮沉沉。
陈麟声松一口气。
傍晚,麦秋宇被绑得更紧,脸上还多了一个巴掌印。
就在麦秋宇替自己和陈麟声“出柜”以后,老三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那个房间,说什么都不肯再进去。
好像同性恋是一种疾病,一不小心沾上就会传染。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宋存青耳朵里。
他本就心事重重,听老三说了这件事后,直接把陈麟声叫到了厨房。
妮妮坐在会客厅看卡通片,陈麟声一回头就能看到她。
“那小子说的是真的?”宋存青狠吸一口烟。
“不是。”
“那就好,”宋存青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继而愤怒地在岛台上碾灭了烟,“扑街二世祖,今晚就将他填海。”
陈麟声沉默几秒,又道:“我们只是睡过。”
轮到宋存青沉默。
一时间,厨房只剩下客厅时不时传来的卡通片片尾曲。
宋存青重新点了一根烟。
过了半晌,他问:“是不是他强迫你?”
陈麟声回忆了一会,认真答:“不算是。”
“你怎么会是……你有女仔的。”
陈麟声不语。
“难道你因此离婚?”宋存青皱眉。
“……没有的事。”本就没有结婚。
“你,”宋存青看他的神情,迟疑了一下,“你心里仍然中意他?”
“不。”
“那为什么要留着他。”
“因为我不想你再杀人。”
杀人犯法,况且,他也没恨麦秋宇到要他死的地步。
谁知宋存青听到这话后十分感动,他重重拍了拍陈麟声的肩膀:“你和你阿妈一样,心地善良,唉,这些年你独自一人,没人照看,这才误入歧路,不要紧,以后有叔叔为你做主。”
他显然把陈麟声当成自己的孩子。
陈麟声却不愿意承这份情。
他有父母。
“小声,天涯何处无芳草。”宋存青语重心长。
客厅里,麦秋宇正被押送到另一间房。
他惹到了老三,被下放到储物间。
入夜,陈麟声照旧去为麦秋宇送饭。
这次老三在他进门时就站起了身,他刚蹲下,老三就走了出去,生怕他二人下一秒开始接吻。
储物间长久弃用,弥漫一股发潮霉味。
麦秋宇看起来十分狼狈。
陈麟声让妮妮站在门口,不必踏进来。
晚饭饮鱼汤,汤水乳白冒着白烟。
宋存青明显在躲人,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派手下去买肉买菜,由陈麟声下厨,想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好像他把陈麟声掳来此地就只是为了带人回加拿大当亲生儿子养。
当然,每一道菜的第一口,都是陈麟声和妮妮先尝。
宋存青曾在车上说,有人杀他老婆小孩,他也能杀对方的老婆小孩。
陈麟声立马想到了严家游艇上那个杀人前祭奠妻子女儿的匪徒。
难道是宋存青就是那个人?
如果是,怪不得他要杀麦秋宇。游艇上的事发生时,麦秋宇也在场。
陈麟声暂时没办法下定论,毕竟那帮凶徒当时都用了变声器。
陈麟声心事重重,喂饭也心不在焉,一口热汤送过去,把麦秋宇烫成了大舌头。
“放过我,”麦秋宇嗓子都哑了几分:“我发誓再也不会乱说话。”
陈麟声有些愧疚,一时手足无措。
他想放下鱼汤去倒杯凉水,可储物间灰尘太多,他又端着鱼汤起身。
“别,”麦秋宇喊住他,“别走。”
陈麟声以为他有要求,停下脚步。
“没关系的,我没事,”麦秋宇笑吟吟,“来吧,不要因为我是芳草而怜惜我。”
说罢,他毅然张大嘴巴:“啊——”
妮妮扒着门,因他夸张的表情笑出声。
“痴线。”陈麟声低骂一句,再次蹲在他身前。
不过这次喂汤,他有提前吹一吹。
鱼汤很快下去一多半,碗里只剩一些碎鱼肉和豆腐,麦秋宇喝得身体里暖和,向后一靠,眼睛微眯:“好好味啊。”
陈麟声垂下眼。
麦秋宇买的那条高价鱼落在了客厅,没放进冰箱,此时恐怕已经变臭。
他有些肉疼。
麦秋宇看他不知在想什么,注视片刻后,轻声道:“天涯好远的,不要去。”
他听见宋存青那句劝慰。
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知道你好独立的,”麦秋宇说,“我不可怜你,我仰望你。”
陈麟声掀起眼皮。
麦秋宇丝毫不受影响,他往前挪了挪屁股:“你可怜可怜我。”
陈麟声忽然想起宋存青的“可怜与爱”之论。
可怜一个人,就容易爱上他。爱一个人,就不自觉可怜他。
麦秋宇不可怜他,而是仰望他,这算什么。
“我好怕。”麦秋宇可怜兮兮,要往他身上贴。
陈麟声面无表情躲开,挖了一勺碗底的鱼肉和豆腐,递到麦秋宇嘴边。
他知道,老三就在门外转角盯着。
什么小动作都一清二楚。
“怕就去死啊,正好这里有刺,张嘴。”陈麟声一脸不耐。
麦秋宇乖乖张开嘴巴。
陈麟声送进最后一勺。
他眼也不眨盯着麦秋宇。
麦秋宇也望着陈麟声,嘴里缓慢咀嚼着。
忽然,他停了下来。
“别把刺吐我身上啊,”陈麟声掏出一张手帕纸,接在麦秋宇嘴边“吐这里。”
麦秋宇轻轻咧开嘴巴,呸出一根鱼刺。
合上嘴唇之前,他掀了一下舌头。
一道银光闪过。
那是一方银色的小刀片,来自一把剃须刀
陈麟声在卫生间角落搜到了它,并轻松拆解。
舌下藏刀是做小偷需要掌握的基本功底。
麦秋宇闭上嘴,朝陈麟声眨了眨眼睛。
他在说:收到了。
第68章
陈麟声撬开储物间的门时,依稀能看见天花板转折的棱角,黑暗狭窄而深长,令他想起一段不好的往事。而赐予他这段经历的人就坐在黑暗深处,双手反绑,额头一片紫红干渍,凝结了血液的滴流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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