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中,他跑来,面孔在人群中分外明亮。
陈麟声想,爱或许是,我担心你害怕,爱是,只要你说你会回来,我就愿意等。
“我有没有迟到。”麦秋宇停在他面前,摊开手心,里面放着一把钥匙
就算没有钥匙,陈麟声也可以打开很多门。可麦秋宇偏偏送他一把钥匙,镶嵌一颗钻石,华而不实。
他看向麦秋宇的眼睛,忽然笑了。
这一笑激起麦秋宇的欲望,他们回酒店做爱,从客厅吻到卧室,麦秋宇的虎口锁住他的手腕,抬高,按在墙上。陈麟声没有反抗,他也用力地吻回去,闭着眼睛。想操他,也想他进来,想和他变成一个人,拥有同一颗心脏。原来,这就是对一个人有欲望。
最后一个套用完,麦秋宇不再继续。
洗过澡,陈麟声坐在露台上发呆,腿伸出去悬在半空。
麦秋宇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我会供你读书。”
陈麟声转头看他:“你有钱吗。”
“我会工作。”麦秋宇认真地说,其实他并没有比陈麟声大太多岁,做保证时,有几分独属年轻的倔强。
陈麟声笑着,没有说话,他又望向天空。
“我会用干净的钱供你读书,”麦秋宇也抬起头,“我不是在发誓,发誓就显得太假。其实我也是在对自己讲,我决心要改变。”
纯净夜空,陈麟声仿佛看到有颗银色的星星在闪。
“我会对你好,你相不相信?”麦秋宇问。
十九岁的陈麟声缓缓回过头来。
相信,不相信,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看到麦秋宇的辛苦,就无法视若无睹。优秀的兄长,不被重视的童年,明明有家,却不得不四处流浪。这样一个人,在西班牙的夏夜,认真地对他讲:我会对你好,我决心要改变,你相不相信。
爱让人把心放到别人身上,感受对方的苦楚。
陈麟声垂下眼,径直去吻面前的人。
睫毛遮住视线的瞬间,他把世界都忘了。
第48章
今年港岛的冬天格外冷,可陈麟声依旧记得麦秋宇鼻尖的汗珠。
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有情人都蠢。借宿麦秋宇的真心,麦秋宇施舍他一张草席。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从身下捡到一颗砂砾。因它透明,当作钻石仔细藏在掌心。二十一世纪,他没有钱,没有学历,没有爱情,如今甚至没有砂砾,只有皮肤上硌出的一凹淤痕。
陈麟声坐着发呆,半晌过去,一只小手拉他衣角。
妮妮睡醒,她揉一揉眼睛,额头抵住陈麟声手臂,困倦道:“小声,我想回家。”
陈麟声抱住女儿,捋顺她睡皱的衣领,没有讲话。
“爸爸,”妮妮抬起头,盯住他的眼睛,“为什么哭了。”
陈麟声抬手,手背胡乱抹过脸颊。果然潮湿一片。每次落泪,他都要别人提醒。
“爸爸太累了,”陈麟声托起妮妮的小脸,“我们走,好不好?”
我们走,再也不回来。
“好。”妮妮乖巧地答应他。
父女一起装好小书包,拉上拉链。
阿肯推门而入,手里攥着一个信封,他抬眼看见眼前一幕,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发生什么事?”
“小声太累了。”妮妮扬起脸看他。
在燕春楼做事一周,阿肯领悟察言观色的本领,他不再多问,将信封递给陈麟声。信封呈青色,散发淡淡的香水味道。
“这是什么?”陈麟声没有接。
“邀请函。”阿肯答。
陈麟声没接话,等他继续解释。
“新年夜,少东要在游艇上开派对,为你留了一封邀请函。”阿肯有些不好意思。要他一个法海替许仙还伞,太难为他。
“我不会去。”陈麟声托着双肩包,让妮妮把手臂伸进来。
“我也不想你去,”阿肯听完,将信封收进口袋,“准确地说,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陈麟声站起身,牵住女儿的手:“跟谁去都没兴趣。”
“我是想你去游艇上帮我,我可以发薪水。”阿肯跟着他转方向。
“不去。”陈麟声向燕春来后门走去。
阿肯追在他身侧:“你有什么顾虑,我知道一家托管院,一整年都不会休息,其实游艇上也有儿童托管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
陈麟声停下脚步,看他眼睛:“阿肯,你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我想你帮我。”
“你怎么这么笃定我可以帮你,我只有高中文凭,我们认识不到两周,”陈麟声讲,“说到底我们只是萍水相逢,高材生,你学过概率,别告诉我你相信缘分。”
他越说越冷,说到最后,阿肯已经愣在原地,背贴着墙,睫毛都忘记眨。
看他这个样子,陈麟声自知把话说得太狠,他眼神避开:“抱歉,我心情不好,我知道你是想帮我。”
在严家人面前多露脸,渐渐就成为严家的自己人,胜过打苦工。
如果不是从前的事,他或许也愿意铤而走险。
陈麟声拉着妮妮继续走,没走出去几步,阿肯又跟过来:“你没继续读书,我觉得很可惜,但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学历可以筛选人,你的女儿很漂亮,讲礼貌。衣服干净,跟陌生人相处时既警戒,又不畏缩,她还这么小,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把小孩养得这么好。”
陈麟声站在原地。
“感性一点,我可以讲,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人才愿意无条件慷慨,”阿肯说,“理性一点,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看到你的价值。”
“阿肯,”陈麟声感到疲倦,“实话告诉你。”
“什么?”
陈麟声捂好妮妮的耳朵,压低声音:“我不想去,是因为我不想见我的前任。”
阿肯再次愣住,他反应了几秒,脸色猛然一变,轻声问:“你骗我的,是不是。”
看他这个样子,好像一下子有了答案。
陈麟声反而有些好奇了。
“你猜出是谁?”他问。
阿肯靠过去,对他耳边轻声讲了一个名字。
“这是谁?”陈麟声疑惑。
看他不认识,阿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
“她是谁?”
“少东的小妈。”
陈麟声低着头,忽然问:“麦家兄弟会不会去。”
“麦家,”阿肯疑惑,“Eddie一定会去,另一位我就不知道了,听说他生病。”
“哥哥生病,还是弟弟生病?”
“Eddie会去,病的自然是弟弟,”阿肯说,“听说病得很重。”
“Eddie是谁?”
“生病的是麦秋宇,Eddie当然是麦春宙咯,”阿肯一头雾水,“奇怪,你为什么翻来覆去地问。”
几天后,陈麟声走上严家价值过亿的私人游艇。
登上右舷升降梯,他端着香槟来到飞桥,最上面的甲板。
一袭青年男女坐在沙发上谈天说地,离沿岸的高楼大厦越来越远,他们的游艇挤进汹涌的海。
严木拿酒的瞬间认出他,脸色一变:“阿声?”
一行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陈麟声放低托盘,由其他人端酒。
“快放下,”严木伸手来扶,他有些懊恼,“阿肯一定搞错了,我明明是请你来玩.。”
“这位是?”一旁的女人问。
“我的一位好朋友。”严木揽住陈麟声的肩膀,向大家介绍。
“你什么时候有了我们以外的朋友,”女人打趣,“跟我们有秘密了,疏远了。”
“我明明告诉过阿宙的。”严木眨眼。
麦春宙并没有接话。
“原来你叫阿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信手端过一杯香槟,他虽然穿了正装,却没有打领带,衬衫领松松散开,眉宇俊朗,气质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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