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严木走得更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瞒我?瞒我什么。陈麟声想了想,大概明白严木是指他的身份。但他来燕春来是为了薪水。至于严木究竟是三流小导演,还是黑帮太子爷,他实在不在乎。
“没关系,大家萍水相逢,没必要自报家门。”陈麟声说得诚恳。
严木却当他在赌气:“我那时跟家里关系不好,我也确实是个导演。”
话听到这里,陈麟声确信,要么是严木演技可媲美影帝,要么就是麦秋宇没提过他们两个的事。不然严木不会如此献殷勤。
麦秋宇一边折磨他,一边帮朋友泡他,然后又将他和严木的亲密,当作他的一项罪责。陈麟声想笑,却又感到全身无力。他真是被玩了个彻底。
严木看他低着头,又上前一步:“我朋友最近心情不好,他家里人生病......其实他人很好,上一次......”
“我真的有事。”陈麟声说。
说罢,他径直从严木身侧走出门去。
回到家,还没开门陈麟声就闻见了烟味。他心下不好,猛地推门而入。客厅没有开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躺在沙发上。
陈麟声打开灯,看清沙发上抽烟的人是施简后,匆匆冲向卧室。拧开门,看见妮妮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公仔,她睡得安稳,呼吸绵长。
陈麟声放下心来,轻轻将门带上
“她吃过饭就困了,今天做了太多运动。”施简仰躺,对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烟气。
下一秒他就被陈麟声黑着脸拽了起来,一路拖到阳台。关好门,施简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陈麟声一巴掌。
施简先是不可置信,然后眼圈通红:“你打死我吧。”
“想死啊,好啊,我帮你。”陈麟声揪住他领子,将他的头按出窗外。夜里风凉,呼呼吹过他的衣领和头发。下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施简鼻子顿时酸了,他哭着道:“连你也对我不好,连你也不要我。”
陈麟声本来气他在家里又抽烟又喝酒,把妮妮一个人放在房间里,可听到他带哭腔的两句话,他的怒气顿时打消大半。
他松开了手,容施简自己将头收回来。
“你都不问问我怎么了就打我!”施简哭诉道。
一米八几的青年人哭得像小孩,陈麟声又无奈又好笑:“好吧,你怎么了。”
“我失恋了。”施简哽咽道。
陈麟声的怒气又冒了上来。热恋,失恋,翻来覆去,这对小情侣已经折腾了大半个月。刚订婚那会儿,他还怀疑施简是想攀龙附凤当赘婿,担心他对那女孩没有情意。现在看来,他真是想多了。
陈麟声懒得多说,开门要走。
“我爱她!”施简站在风里大喊,“我是真的爱她!”
“所以呢?”陈麟声问
“我脑子里只有她,做什么都不专心。”施简低着头,他今天连胡子都没剃,下巴青青的。
“那就都不做了?不上班,也不读书,只躲在家里抽烟喝酒?”陈麟声恨铁不成钢。
“你当然不懂!”施简说道,“你那么冷血!你从来不会伤心,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姑姑的首饰交出去,没关系,妮妮没有爸爸,你也没关系!”
陈麟声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施简。
他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妮妮,他甚至对不起麦秋宇,但他对得起施简。没有施简,他根本不会回港岛。
施简忽然清醒过来,他僵在原地:“......哥,我。”
“滚。”陈麟声下达逐客令。
不等施简求饶,他扯住施简的衣袖,决绝地将人赶出门去。门重重关上,将施简的叫喊和敲门声挡在门外。陈麟声坐在沙发上,将脸埋进掌心。
良久,一只小手牵住他一根手指。
他抬头,发现是妮妮。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赤着脚站在地上。
“爸爸。”她轻轻叫他。
陈麟声将她抱进怀里,轻拍脊背:“对不起,妮妮,吓到你了吧。”
“施简走了吗?”妮妮趴在他怀里。
“他不敢走。”陈麟声说。
“真的?”
“真的。”
陈麟声抱着她去开门。
施简正蹲在地上,见门开了,他愣愣抬起了头。大概他哭得太响,惹得邻居也探出头来看。
又是那个金发混血女孩,她指着陈麟声叫到:“你骗我!你有小孩!”
陈麟声看她一眼,没再理会。
“滚进来。”这话自然是说给施简听。
“滚,滚雪球。”妮妮上幼稚园几周,迷上造词造句。
第47章
燕春来开业在即,周末也要加班。阿肯代表少东支付双份加班费,众人里只有阿平拒绝。
他告诉阿肯:我不是机器,不会为钱放弃两天自由。说罢潇洒走人,留阿肯额头冒汗。
阿肯问陈麟声:“难道我真的践踏人权?”
你是有点焦虑过头。陈麟声想。
他蹲下整理妮妮皮鞋上的魔术贴,对着边缘照齐,紧紧地按下去。施简失恋又感冒,趴在床上一病不起。无处托付,他只好带妮妮上班。
来之前他向阿肯再三确认,今天少东和他的朋友会不会来?阿肯答曰,少东远赴国外参加电影节,他帮忙买的机票,至于少东的朋友,他也不知道,大概不会来。
“少东不来,你也不能领小孩上班啊。”阿肯皱眉。
“我姐姐的女儿,她病了,只好让我带,”陈麟声云淡风轻地编着瞎话,从后门将妮妮领到员工休息间。
说是休息间,只不过是杂物间随便摆了几个衣柜,两排长椅,一张桌子。小书包里有蜡笔和涂色本,还有一大杯温水,还有一条小毯子。
他自以为准备妥当,可看着妮妮的眼睛,忽然又感到后悔。燕春来人多眼杂,太多陌生人。他为一份加班费做了错误决定。
陈麟声叹口气,把毯子塞回小书包。在有关女儿的事上,他不敢冒险,因此总是后悔。
他决定带女儿回家。
阿肯见他要走,面色一变:“你要走?”
“是啊,”陈麟声微笑,“我怎么能带小孩上班。”
“可是你都来了。”
“来了也可以走。”
“为什么。”
“我认为阿平说得对,我不是机器。”陈麟声拉上书包拉链。
一旁的妮妮正捧着生煎包啃,睫毛扑闪扑闪,眼珠湿润透亮。
陈麟声又在骗人。
阿肯认识陈麟声一段时间,渐渐了解到一点:此人敷衍时也会装作认真。
“这是严家的地盘,”阿肯点出他的担心,“难道严家还看不好一个小女孩?”
他生得斯文,性格古板,一看就是读书人,这种霸道宣言从他嘴里讲出来,没什么说服力。
“我怎么会不相信严家。”陈麟声继续往前走。
阿肯退后一步,手撑住墙,不让他离开。今天阿平不在,陈麟声要是走了,他还能指望谁。
“阿文妈妈的电话,9633……”阿肯说。
陈麟声停下脚步:“电话你都会背?你真是变态。”
“阿丽男朋友的电话,63458……”阿肯继续报数。
“你查了所有人?”陈麟声有些震惊。
“你表弟施简的电话,93459……”
阿肯还没说完,陈麟声揪着他的衣领抵在墙上。不愧是严家,服务员的家世也要查。施简说得真没错。
阿肯被陈麟声骤然的凶戾吓了一跳,他识相地闭上嘴,眼睛一眨一眨。
妮妮在旁打了个哈欠。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信息不会泄露,”阿肯举起双手,“只有我知道。”
“只有你知道?”陈麟声的手松了些。
“是啊,因为是我自己查的,”阿肯说,“叔叔教过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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